第 33 章
低矮的土坯房印入眼帘,房屋门口用竹编的篱笆圈了一块地,权当作院子了。院子里走着几只散漫的鸡,看到有陌生人来了,扑闪着翅膀“咯咯咯”地叫着。
“吵死人了,回来就回来了。瞎嚷嚷什么。”
土房子里走出一个红头发的中老年妇人,手里端着一盆水差点就泼了出来。看到有生人来到自家,老妇人瞬间换了面孔,手里的盆放了下来。
“哎呀,是李校长说过的雍城的客人吧?你们可得帮帮我们家啊,我们这家要是没有政府的帮忙就得垮了……”
赵玲在一边尴尬地盯着母鸡。
“这是赵玲的奶奶,李奶奶。”顾明介绍。
“李奶奶,先让赵玲进去做作业吧。”
家里贫穷的孩子早慧,何韵可以感受到赵玲的敏感和不自在,忍不住开口替她解围。
“小蹄子,今天就便宜你了。”李奶奶说着,把盆递给赵玲,“把你弟伺候好了再去写作业。”
赵玲端着盆离开,何韵他们得以进入房间。赵玲家的房子原来分前后两间,前面是客厅,后面才是正经住人的。不过……何韵看了眼屋里□□的黄色灯泡,和绕着灯泡没头没脑乱转的蛾子,赵玲家也的确是相当困难了。
汤达架好了机器,李奶奶不用何韵多引导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
听着就很苦。
水仙乡的人大多姓李,据说是因为在清朝的时候有个姓李的丞相高老还乡,在这里开枝散叶,子孙后代绵延不绝。李奶奶原名李秀芹,也是李姓的一个旁支,建国前的高门大户在新的国家成立后变得破落不堪,曾经的优势不在。
李秀芹这一代没有男丁,只有她独女一人。李秀芹固执守旧的父亲不肯离开家乡,一定要李秀芹一起守好这一亩三分薄地。李家无奈之下,只能和外姓人结亲。好在李秀芹虽然当时年纪大了些,家里穷了些,但长相还是十里八乡出挑的,本乡人不愿意扶贫,也吸引了不少邻村的外地人。
李秀芹说到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赵大爷。她用衣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叹了口气继续道:“谁想到他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赵大爷年轻的时候是干庄稼活的一把好手,在水仙乡也是顶顶有名的,年岁见长以后薄弱的身体底子便显露出来
李秀芹四十岁那年,赵大爷在一次干活途中倒下了,再没站起来过。而她二十岁的儿子也紧接着跟着父亲倒下了。李秀芹谨记死去老爹的教诲,要重振家风明楣,卖掉了大部分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给儿子娶了个媳妇。
瘫在床上的儿子新婚之夜,都是李秀芹进入房内手把手教新妇该如何如何的。
这样的日子并不持久。
李秀芹儿子死了,儿媳妇想走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当时跪下的呀,求她,给我们赵家留个种。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她整整一年啊,她出月子还是跑了。给我留下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头,和两个奶娃娃。”
何韵在黑暗里抿了下嘴,越穷越要生,越生就越穷好像是破除不了的魔咒。她也在雍城相对落后的城郊采访过,记得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也是这么说的,人就是财富,生的孩子越多,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但他们从来不去想,怎么样把孩子养大养好。
“赵玲原来是龙凤胎?那她的弟弟怎么没有一起上学?”
何韵问道。
顾明冷淡地看了一眼李秀芹,回答了何韵的提问:“小玲的弟弟在镇上读书,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
顾明话音刚落,屋子后面就传来了小男孩暴躁的哭声。
李秀芹“腾”地从床上站起,往后边的屋子走去。顾明也赶紧跟了上去,何韵和许贝、汤达对了个眼色,也跟了过去。
破归破,这屋子也算整洁,除了地上现在一片狼藉。
小男孩坐在房间唯一的一张床上打滚,李秀芹上前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
“赵玲,你对你弟弟做什么了?!”
李秀芹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数落赵玲的不是,何韵注意到赵玲手上拿着一只木头塞子,局促地站在一边。
“李奶奶,说话做事要讲道理。”顾明强压火气,“你怎么不问赵华对小玲做了什么?”
“小华在哭,你看小玲,她哭了吗?!”
“小玲,你说。”
“我要给弟打水洗手洗脸,谁知道他想拿热水泼我。说我长得像逃走的妈,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一个不安分的狐狸精,先给我的脸烫花了,以后就能安安分分留在这里帮奶奶看家。”
李秀芹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十分得意:“我滴乖乖,你对奶奶真好。能想出这么个聪明的主意,真不赖。”
何韵三人听得愕然。
“李奶奶,赵华这是故意伤害了吧。你不能这样护着他,得好好教育。”
何韵看不下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