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

东西？我也想要......”

司琴常年潜心修行，又久居深山惯了，向来不在意身外物事，偶尔下山采买只是匆匆来去。今日买女儿红，也不过是因为先前听了隐蝉的谗言，才一时心血来潮，从来不知道世间万物竟是如此鲜活，如此让人......悸动。

他耐心地用最容易理解的话语挨个回答月芽的问题：“包子是用面皮裹着馅做的一种食物，味道还可以，等会买给你尝尝。那娃娃手里拿的是糖画，是用糖水浇出来想要的图样后再凝固而成的。姑娘们头上戴的是簪钗步摇，装扮用的......”

一名小贩乐呵呵招呼道：“瞧一瞧看一看，又酸又甜的青梅子姜嘞！公子爷，买点给这位小娘子尝尝罢？”

司琴手上已提了三四小坛女儿红桑落酒竹叶青，五六包瓜子仁花生炒豆肉脯，见月芽圆溜溜的杏眼仍直勾勾盯着那青梅子姜，二话不说又掏了钱囊。

“琴大人，你真好！”月芽嘴里还咬着个糖葫芦，兴奋得连连雀跃。

司琴想着，他当然要对她好。

这是他的器灵，她因他而生。

月芽好不容易来人世走一遭，可不能亏待了她。

不知为何，司琴分明是初次见到月芽，内心却萦绕着久别重逢般的微妙感受，他见着她高兴，内心便交织涌着酸涩欢愉，总觉得她似乎受了好多苦，遭了好多磨难，他心止不住抽抽地疼，只想把这世上所有的珍宝都一一捧来给她。

脑海里似有甚么埋得极深的回忆快要破土而出，他下意识捂住额头，想遏止那段记忆蠢蠢欲动的复苏。虽不知回忆其貌，内心深处却隐隐警示着，那是痛到足以让他肝胆俱裂，心神灭毁的过去，绝不能想起，绝不能想起......

“琴大人，你怎么了？”月芽银铃般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司琴睁开眼，见到她冰雕玉琢般的面容，水盈盈的眸里带着困惑与担忧。

内心像是被轻柔的风儿抚过，瞬间安定许多。

司琴潜意识觉着不能让她在山下呆太久，四周总像埋藏着甚么危险似的，便腾出一只手来，自然而然牵起她的衣袖：“今天玩够了，我们快回去罢。”

“啊？可是我还没吃到糖画呢......”月芽嘟囔着，但还是乖顺地跟着他走了。

......

无涯海离岸百里处，雪白浪花不断拍打礁岩。

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负手立于礁石之上，海风吹得衣衫猎猎鼓动。

魔蛟静默无声地潜出海面，缓缓游到他们面前，浑身浓重的魔气微敛去几分，以免伤到二人，硕大的龙眼中清晰映照出那两名黑衣男子的正面。

其中一人身量高大，约摸八尺，面容却严严实实掩于帷巾之下。他旁边那人稍矮些，面上未有任何遮盖，生得一对剑眉，鼻峰宽阔，竟是顾生朝。

顾生朝信手拈来一缕魔气，感受到其中若有似无地掺杂了几丝至清至纯的灵气，笑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霁王与那姜青追已经自觉入套。这两人功法天成，资质卓绝，虽难对付了些，对于魔蛟却是极好的养料，只要他们沉溺于‘极乐’心界超过三日，事成只在朝夕之间。”

那戴着面巾的黑衣人淡淡道：“那个叛徒处置得如何了？”

“阿言......不，二十九已被我抓至拷心冥界，我命鬼差对她施以酷烈之刑，不日定能从她嘴里撬出凤丹的下落。”顾生朝恭敬道。

“那些刑罚对她没用。”黑衣人道，“告诉她，若她再不招供，姜青追与姜墨凝必死无疑。”

“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