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

夜色浓重，明月当空，似乎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成群结队的客人从丽都富丽堂皇的大门中走出，衣着各有不同，却都行色匆匆。

许终淮面色鲜有冷漠的时候。他步履挺拔，不远不近跟在一位侍应生身后，往后面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通往后方的走廊宽大寂静、灯光明亮，脚下的红地毯却被踏得有些凌乱。

“司令，您怎么看？”祁颂霖紧随其后，凝眉问道。

方才远远看着有几名舞女神色慌张的从后面冲出来，也不知跟侍应生说了些什么，那附近顿时乱作一团。消息传来他们位置时，才听到有人说好像是后台出了人命。

没多久就有经理带人出来清场，客人们更是连忙四五结对纷纷离去。梁浅倒是没怎么受惊，意思着关心了他几句以后就离开了。

“想来与我脱不了干系。”许终淮自嘲似地冷笑一声。

祁颂霖的目光里湮出几分戾色：“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上海流血，真当我皖系可欺吗。”

“孙怀芝恨我，自然想让我流血。”许终淮勾了勾唇，“只是好巧不巧，倪小姐恐怕又要和我打交道了。”

几人赶到时，丽都的刘总经理已差人去警署。

两侧不少休息室的门都开着，一些胆大的舞女探着身子往这边瞧，还有几名精壮的保镖跟在刘经理身后，正立在休息室门外附近。

喻漾被吓得不轻，比之倪书钰又吸入了不少迷烟，仍是惊魂未定。倪书钰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手，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情绪。

“许司令。”刘经理看到许终淮走来，微鞠躬恭敬示意。

许终淮点点头。他早已瞧见了倪小姐和她那位友人的身影，适才见她二人向后台走去，果然这命案被她俩撞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跟在那位红裙女子身后的一串暗红色深深浅浅的脚印，看来这位小姐竟不慎踩到了如此腌臜之物。

许终淮迈步上前向倪书钰打招呼：“倪小姐。”

倪书钰闻声转首，只见来人是他，心下也即刻了然。他既然是整个皖系的首领，来瞧件命案自然是比警署还更方便几分了。

“许司令。”倪书钰点点头。

“倪小姐没事吧？听说你们二人最先发现了尸体，可有受了惊吓？”

“多谢许司令关心，没什么大碍。”

她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虽说并不喜他平日风花雪月的作风，也对他有所怀疑，可她为人向来恩怨分明，就事论事。如今人家出言关切，她也不能不怀几分感谢之情。

许终淮点了点头。其实见到倪书钰面色尚可，他心中多少闪过一丝讶异，她倒是什么情况下都很镇定，上次百乐门那吊灯砸在她面前，也不见她有什么过分失态之举。

他转头又向刘经理问道：“死者是何人？

“看样子是我们丽都的舞女，但是还未验尸。”刘经理连忙回答。

许终淮闻言，转身欲要走向案发的休息室，祁颂霖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司令！”刘经理见状惊慌失措地阻拦，“您可别进去！”

许终淮止步，眉梢一挑，看向了一边站着的刘经理。

“为何不能进去？”祁颂霖皱眉问道。

“房间里方才有迷烟。”倪书钰柳眉微蹙道，“不过已经散了，我刚刚也进去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许终淮这回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有些寻味了。命案现场的画面自然不会多么和谐，她倒是还敢亲自进去瞧。看来这位倪小姐，还真不是一般女子。

他的眼神毫无收敛，倪书钰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许司令想多了，”她淡淡解释，“我也只是大概扫了几眼，并不敢仔细观察。”

许终淮微怔了刹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刘经理诚惶诚恐：“司令，迷烟这一阵子虽已经散去了，但里面还是不干净，您身份尊贵，还是等警署的人来勘验吧。”

许终淮微瞥了他一眼：“无碍，我和我的副官先进去瞧瞧。”

“这......好吧，那司令千万小心。”

许司令执意如此，刘经理虽为难，却也只得颔首低眉。

许终淮刚踏入一步，便嗅到一些细微但特别的味道，想来应是迷烟。

门口划出的弧形血迹有些斑驳，因为分量不重，此时已经几近干涸。走入室内，地上有大片仍在微淌的血液，循着源头看去便是那两具靠在门后互相依偎着的尸体。

祁颂霖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伸出食指分别碰了碰她们的颈部动脉。

许终淮站定瞧着，这两位都是姿色上乘的女性，衣着打扮皆是舞女的样子。而至于究竟是不是无辜的普通人，估计难说。

其中一个女子颈部上有整齐的切口，此刻仍在微微渗血，大约是被割喉而亡，地上的鲜血也多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