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音寥落处
“别怕。”
可此刻他却难得用那般温和的语气同我说话。也许是一夜之间痛失亲人的苦痛和无助,我当着他的面哭了,我想他能帮我。
“温好公主只是一介女流,怎可...”
一个大臣出来话未说完,便被鱼贯而出铁甲护卫团团围住,一个男子慢慢地,悠然地,从中间走出,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萧家军…”
竟是萧也,他在背叛我们后,终是获取了他父亲的信任,拿到了这般的权势。
萧也虽然一声未出,群臣面对这般场面早已慌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都噤声不语,却仍有胆大之人向前迈步。
“大胆狂徒你是要造...”
他手起刀落,那人已经无法言语,头颅一骨碌落在地上,一股血柱飞了出来,尽数溅落在他身后的柱子上,人顺势倒在地上,血水缓缓流出,吓得其他官员尽数往后退缩,面如死灰。
我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拽着成衍之。
萧也从怀里抽出一抹方巾,默不作声的拭掉刀上的血迹,慢吞吞地在百官前一一走过,转身看向我这个方向时,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再次转身回看台下的百官,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似乎已经向百官说明了他们只能有何种选择,否则下场如何,那血淋淋的头颅已经说明一切。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终是跪拜在地上争先恐后地喊了起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声又一声非常整齐的汇合在一起,响彻整个大堂。
我怔怔呆在原地,只觉得偌大的天地之间,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谁也不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我是靠着他和老师,才坐上这个皇位的。
因为老师和萧也在,虽然我这个女帝做的并不怎样,却仍然在朝廷坐的稳稳当当,无人敢质疑。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时,唯有老师一人。
“老师,我真的要做女帝吗?”
“当然,除了你谁都不行。”
老师看着我,缓缓说出这句话,然后将我紧紧抱住,这是老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抱着我,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因为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和诡异,让我觉得有一丝害怕。
“老师,我写好了。”老师怔怔看着桌上一角的印鉴,那是过去太子哥哥给我刻的章。
我拿起印鉴,“老师?”
老师回神,轻笑,“陛下,你做的对。”
我总觉得,虽然自己就在老师面前,但他的眼里,总是透过我,看向别的什么人。是啊,所有的人都在思念着自己想见的人。
我日日假装镇定坐在朝堂,面对群臣各怀心思的伏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朝后,我便独自躲在殿内的御座后,我觉得很孤独,因为偌大的宫殿,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过是个傀儡。
没有人真的在意我,也没有思念我,甚至有的人希望我去死。
就在我浑浑噩噩的活在煎熬时,我遇到了一个人——
毕方。
起誓大典那日,我像往常一样躲在殿内的御座后。他就这样漫步走到我的跟前,微微折腰,声音柔软如棉絮,对我念了一段话——
“臣祭师毕方,此生不离,永在君前。”
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怀抱,都让我有一种熟悉有温暖的感觉。
他也许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喻初,又有些像过去的萧也,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永远沉浸在过去那段美好的回忆里,暂且忘记那个让我痛苦不已的梦魇。
那时我不知道这不过是传统祭师都需要说的话,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说的。可我那时真的太想被爱了,我没想到还会有人对我说这样话。
所以我忍不住想打趣他。
“你为什么要说此生不离,永在君前?”
他也愣住,略略张开的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终是伸手将我抱起,放在御座上,他再次微微折腰。
“因为陛下是本朝的帝星,而臣是你的祭师。”
就是这一句话,我突然觉得,当这个帝星也是不错的。我想永远当毕方的帝星,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
可我忘了。
我一直是个运气极不好的人。
-
踏入阁内,一股暖融融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我径直走到屏风后,与他隔着屏风,我未开口,他也不开口,二人就这样隔着屏风沉默不语。
每次见面,萧也都是这般高高在上。
我轻哼一声,在屏风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军深夜邀见是有何事?”
“陛下有病,臣来送药。”
“...”
他过去便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总爱板着脸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