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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
兰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和日本东京成千上万的女孩子一样,喜欢糖果、花卉、甜品和漂亮的事物,化着精致的妆容,喷着花香调的香水和闺蜜逛街,习惯了被人称为“柔软”和“纯洁”的代名词,享受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他丝毫不怀疑兰值得。可是,正因为他比谁都更清楚兰的美好,才会因为她共情住野康司的那句话而感到心惊。
工藤新一极力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句玩笑,一句男友惹自己不高兴之后再正常不过的迁怒。他越是这样想,兰疲惫的眼神在脑海中就越是清晰。从前热恋时,他曾将她美丽的眼睛比喻为“亚当之星”——熠熠生辉,光彩流丽。兰就像一杯清水,她太容易读懂了。
所以他清楚地接收到了她的失望。
可是,你还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只有在黑暗中,工藤周身白日里的那副坚硬的外壳才会渐渐消隐。他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他人面前展露痛苦和脆弱。工藤新一的肩膀缓缓落下,踩在地面的双脚缩回沙发上,他呆呆地盯着玻璃窗上微不可查的一道水迹,缓慢地呼吸,直到那滴水珠不再移动,才后知后觉地揉了揉眼睛。
或许该去找一个能给他建议的人。
他按亮手机屏幕,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见到强光,如同猫一般地眯了起来。屏幕右上角显示着凌晨一点钟,在这种时刻,所有属于日光之下的美好都已陷入沉睡,只有罪恶和寻找罪恶的眼睛还醒着。
工藤很快在Line里找到了一直置顶的某个人,由于工作太忙,他们上次相互联系还是在大晦日那天。他们也很久没见了,然而他确信和那个人的情谊决不会因为地理或者时差的距离而改变。
工藤噼里啪啦地在聊天框里打了几句话,转念一想,又忽然觉得不合适,便趁着发出还没到两分钟长按消息,把几句话全都撤了回来。侦探锁上屏幕,正想孤独地长叹一口气,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吓得他将手机往前一扬,又发挥身为警察的敏捷反应能力,劈手将它捞了回来。
“……服、服部?”
“喂,工藤。”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微微的沙哑,Line通话质量本来就不算好,如果遇上高速移动更是灾难。工藤从亲切的大阪腔中分辨着沙沙的背景音,最终确定服部平次的确是在路上,这顿时让他多了几分负罪感。
“你在开车?”工藤索性换了外放,将手机放到沙发扶手上,自己则躺回了沙发上,“不方便吧?要不换个时间呢?”
“你我之间还讲这个吗?”服部在那头笑了笑,声音爽朗,“东大阪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刚解决完,在回家路上。工藤新一当了警察之后终于良心发现了?方不方便,你小子在美国的时候还不是越洋电话说打就打过来?”
工藤汗颜:“那不是一破起案来就没心思算时差了吗……”
服部笑道:“是是,所以我早都习惯了。”话音一转,却换了种腔调,“你这会还没休息?警视厅怪忙的啊,这么缺人?”
工藤几乎想象得到服部关上车窗,认真起来的神态,便笑着耸了耸肩:“是啊,一课的一个得力干将辞职了,实习生又有考试,我只好多加点班……”
“工藤,”还没等他说完,服部便轻轻打断了他,“我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了。”
工藤新一一时呆住,茫然地咧了咧嘴:“呃。”
“Line的消息会推送到锁屏上,我还没来得及点开,你就已经撤回了,”对方像是预判到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和毛利,是不是出问题了?方便我问问吗?”
作为和工藤十几岁就相识的好友,服部平次是日本警察系统里少有的知道二人关系的人之一。为了不给兰带来风险和麻烦,他在进入警视厅后并未同任何人说过自己有一个恋爱多年的女朋友,因此除了服部,他的确也不知道该和谁讨论这些烦心事。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一时间,电话线的两端都只能听到汽车行进时带起的风声。服部一直耐心等待着他,良久,工藤新一才从沙发上爬起来,颓然开口。
“是啊,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工藤新一忽然觉得难以启齿:“要不你忘了吧?”他没头没脑地说,抬手捂住了脸,“我……我说不出口。”
对方倒是直言不讳:“那岂不就失去了你特地找我的意义?要知道能被警视厅冉冉升起的新星找来寻求建议,对于大阪府警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你小子真是……”又开始揶揄我了。关东的名侦探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听到话筒对面的那方也“呵呵”笑了起来,才意识到最初打电话的那点别扭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服部那头又没了声音,如同工藤在美国时打给他的无数个越洋电话一样,他最好的朋友正等待着他将自己面临的问题转述给他,并时刻准备着为工藤新一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