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燕雨歇（二）

一

夜幕更深。

记不得跪在这里多久了，只觉得双腿没了知觉，头昏昏沉沉。

黑衣人坐于瓦砾间居高临下俯视着我语气淡漠。

“你不适合学武。”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听见这话了。

不知不觉，温热的液体砸于身前石板。

为何，为何。

为何，我不可。

眼泪一滴一滴，绵绵不绝。

为何会哭。

从遇见殿下那天起。

我似乎便变得爱哭了。

寒风呜咽。

檐上的黑衣人跳下来站于我身前，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我。

他问道：“你，为何想学。”

为何……

我只是为了殿下而已。

月光昭昭，他退后开来。

“这条路的终点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你当真想好？”

刹那间。

我挺起胸膛，只觉这些年来我从未如此清明。

就算是魂飞魄散。

我亦是甘愿的。

我重重地磕下了头。

月光为鉴，我心赤忱。

“我并非竹下，我名严竹。”严竹走上前来拉起跪得麻木的我，“从今往后，我便为你师。”

二

冬天悄然而至。

这个冬天格外冷。

我搬来同青儿姐姐住一屋。

晚上点起冉冉炉火。

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暖和地教人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

青儿姐姐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她的声音满是悲伤，她对我一遍遍不断轻叹。

“燕子，莫要爱上殿下。一定、不要、爱上她。”

为何不能。

愕然混沌。

次日清晨的阳光晃人眼，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冬日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照于满盆灰烬。

青儿姐姐早便离开了。

那句话却飘飘忽忽于耳边。

我摇摇头。

大抵是梦吧。

我并未放于心上。

殿下如此美好温柔的人，有谁会不爱呢。

三

为何不能学武？

我于林间胡乱挥舞着手中剑。

三年了，偷偷习武三年。

我松开了手，手中剑叮当落地。

不知不觉，泪水滴落。

殿下常于月下练武，无论是剑还是拳亦或是棍棒。

一招一式凌厉至极，卷起风浪，飒爽英姿引人神往。

可是自己做不到。

我没来由地绝望。

感受不到，那种感觉，只能觉得自己当真不能领悟它一分一毫。

哭丧着脸，我往山下走去，心不在焉间，一个踉跄我滚落山下灌木丛。

脚裸钻心得疼，一动便直冒冷汗。

委屈与恐惧弥漫心间，我又忍不住泪眼婆娑。

天越来越暗，我心越来越焦急。

身旁草丛猛地一阵抖动。

是什么？

我恐惧地瞧着那颤动的叶尖。

忽地，温柔撞满怀。

殿下的声音那般动听。

“燕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一刻，我终是忍不住大哭。

殿下背上我缓步走于下山的路。

夕阳洒满我身，泪水沾染了殿下的肩头。

“燕子还真是爱哭鬼呢。”殿下轻笑着将我稳了稳。

是啊，不知何时，我竟如此爱哭。

我羞红了脸将头埋进殿下背间，殿下肩膀并不宽甚至有些瘦弱可却教人如此安心。

恐惧与不安渐渐褪去，当安心换上那一刻起，疲惫涌上，眼皮越来越沉。

昏昏欲睡中，我好像听见了，听见了娘亲私下经常同我哼哼的歌谣。

“小娘儿你莫怕~阿母永伴你身旁~阿母不在世间~不在远方~阿母在梦乡~”

四

春去秋来，院中桃花开了又败，不知过了几个轮回。

那天是暴雨。

门前风铃一阵清脆。

是殿下回来了！

我高兴地站起身，迎出屋外。

可是殿下他没有瞧我一眼。

他脸上满是雨水，每根发丝都被雨浸透萎靡垂垂。

浑身湿透的他跨过院门径直走进寝殿轻轻地关上门。

雨下得烦闷。

半夜我闭着眼躺于床榻却怎也睡不着。

落雨声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