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深草木坟前灰(一)
那刺眼的光。
严竹将她抱于怀中,柔声问道:“宁儿,这是何。”
陈宁依旧痴痴望着太阳。
“阿舅,是阳,是山,是河,是云,是雾,是光,是风,皆是我陌江。”
“宁儿,铭记我陌江。”
“阿舅,宁儿永生不忘。”
“宁儿,成为那轮曙色,亦要成为自己。”
“好,宁儿答应阿舅。”
三
山间煎茶,烟雾袅绕。
陈宁坐于石,脚没入溪水,她有一搭没一搭甩动着脚尖。
溪涧小鱼游动。
严竹取下半边面纱仅漏出嘴,他抿上一口热茶。
陈宁回头盯着他唇边的茶碗。
“阿舅,宁儿亦想尝尝。”
严竹低眉将碗间茶吹了吹,“是茶,你不喜。”
陈宁站起身光着脚丫走到严竹身旁夺过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严竹无奈又宠溺地瞧着她,“慢些喝,莫烫着。”
陈宁放下茶碗,嘿嘿一笑,“阿舅替宁儿吹凉了,不烫。阿舅煮的茶好喝,宁儿喜阿舅烹的红茶!”
严竹温柔道:“宁儿若是喜欢阿舅便教你。”
“不要!”陈宁鼓着脸转过头坐到溪边垂下脚。
严竹瞧着那假装赌气地背影笑了笑。
“阿舅。”
陈宁忽地唤着他。
严竹愣了愣。
“宁儿想瞧瞧阿舅的面目。”陈宁没有回头,语气平静。
严竹盯着陈宁的背影良久,他将目光移回茶碗边缘。
“不可,莫要再问。”
无声,陈宁不再言语,严竹亦不再提起。
斗转星移,两人一马又行走于山间。
四
江南烟雨。
严竹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陈宁。
“阿舅,这里美。”
“美?”严竹笑了笑,附和道,“那便护着它。”
陈宁拧着眉头不明白,“护它?何人要欺它?”
“世人千万,总有人觊觎它。”
“可,城镇兴灭皆由乡土之人,无人能有他,谈何觊觎?”
“宁儿,且不说它属于谁,你觉得此地百姓如何?”
陈宁回望四周。
打着伞的人,奔波的人,劳累的人,悠闲的人。
“纯良可爱,我甚喜。”
“你喜,可战争不喜。为夺一座不属于任何人之地,引起战争夺无辜人之命。”
“那,那……该如何……护它?”
严竹乐了,“宁儿,这里是江南亦是陌江,是你家亦是千万人家,人人皆应护它。至于如何护它,怎去护她,宁儿,这便是你此生要明了,去做好的事罢。”
“宁儿懂了,宁儿喜欢江南,宁儿喜欢陌江山河,喜欢陌江城池,宁儿喜欢陌江。宁儿,要护它。”
五
“站住!想过去?嘿嘿。”一群黑衣人拦在二人身前。
陈宁坐于马上不安地捏紧了手。
严竹站于马旁牵着马绳瞧着眼前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宁儿,闭眼。”严竹转身望着陈宁温柔道。
“不,我不怕。”陈宁眼神坚定捏紧了手指。
“好!”严竹睨着那群匪,语气冷漠,“那便,好生瞧着。”
刀光剑影不过刹那,鲜血满天遮了朗朗白昼。
陈宁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迫自己看清眼前的一幕幕。
终于,最后一轮鲜血洒于树干,严竹挽起剑花甩掉剑上血。
陈宁忽地松了一口气。
“阿舅,我……”
话音未落,一旁树梢忽地出现一个人影飞身略过马匹抗走了陈宁。
“宁儿!”严竹警觉,抬脚便追了去。
密林昏暗瞧不清。
严竹一路追到了山洞。
那人站在被绑着的陈宁身旁,“嘿嘿,没想到你跟来了,公子啊,我阅人无数一瞧便知这女扮男装的小妮子不同一般,非富即贵,这样。”
周围呼啦啦涌出一大批人将他们圈住。
陈宁身旁的人嬉皮笑脸道:“你且将剑放下,交些钱来我便放了这小妮子。”
严竹瞧着越来越靠近的人群果断丢下了手中剑。
“此次出行我并未带太多盘缠。”严竹说着从怀中摸索出鼓啷啷的钱袋在手中抛了抛。
那人盯着钱袋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鼓的钱包。
“喏,给你。”
严竹将钱袋抛出,袋子掉落那人脚边,黄金从袋子口散落一地。
众人眼睛都直溜溜盯着那几块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