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于归楼（12）

嬴岁作为虎妖，对血腥保持着野兽应有的敏锐。越靠近夜府，他的神情越发凝重。

上南宁安察觉到嬴岁身上肆意窜动的妖气，神色微动。她与嬴岁相识多年，她很熟悉嬴岁身上的妖气。潜伏的、安静的、压抑的，从未像今日这般活跃。

“喂，嬴岁。”上南宁安小声叫了句嬴岁的名字，嬴岁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嬴岁摇了摇头，又继续折回雾中。

“雾气好像散开了。”南宫谨收起长剑，一抹火花湮灭于剑鞘之中。雾气已经稀疏到无需他挥剑开路。

嬴岁神情突变，他又嗅到了熟悉的腐臭味。他自顾加快步伐，急匆匆地将众人甩在身后。

“他奶的，死了还这么沉。”“这么大个身体，就那一小块有用的。”不堪入耳的戏谑，随后两三声轻蔑的笑声。嬴岁顿住脚步，他看到两个人手里搬着一具死去的妖，往沟渠中随意一丢，即便是沟渠里的尸体已经塞不下。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嬴岁颤抖的声音让那两人注意到了他。

两个青衣人交头接耳：“这人谁啊？有病吧。”

嬴岁走到他们跟前：“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妖啊，你们杀他的时候，不会觉得残忍吗？”

“这人不会是瑶仙派的吧，这么圣人？”青衣人戏谑道。

嬴岁垂下眼，咬牙吼道：“他们也会哭，也会痛，也会害怕，只是与人长得不一样，你们杀他的时候，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你们就没有杀人的感觉吗！”这一喊震天动地，嬴岁身后刹那间聚出一只庞大的虎魂，虎魂衔着淡蓝色微光，如寒冰月光，猛地向那两人扑去。

寒光明灭，两人甚至还没有叫出声，已被虎魂咬得四分五裂。

上南宁安惊奇地喃喃道：“是御魂术。他悟了御魂术。”

招风团闻声赶过来，迅速地将嬴岁团团围住。

嬴岁抬头，两眼迷茫：“我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族的模样明明是我们妖族最推崇的‘仙体’，做出的事却令妖不齿。”他指着围住他的这群妖说：“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妖，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哟，我刚认出来，这不是于归楼楼主之子，嬴岁吗？”说话的妖长了一对豹耳。

“你是？”嬴岁迷惑地望着他。

豹妖嘲讽地冷笑：“少君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我之前在你手底下伺候你的时候，你叫我劣等妖。我不过长得不似仙体，却被叫做劣等妖，连名字都没有。不过我现在有了，叫阿豹。”

“黑雾泊之外，以是否近似仙体区分优劣，我本来有修灵天赋，却得不到重用，只能在你手下当个侍从。”阿豹说，“但在黑雾泊，我却能凭自己的本事，成为招风团分队的队长，不必风餐露宿，担心饥饱。”

他轻蔑一笑：“人族，妖族又如何？同族之人步步相逼，与异族有何分别”

“兄弟们，别愣着。他是于归楼楼主之子，嬴岁，抓住他，夜华大人定重重有赏！”

云迩、南宫谨欲上前阻止，一串泠泠笛音荡耳，四下举止皆顿住。

一红衣少年悠悠出场，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随意耷拉在肩侧，一双狐眼似张未张，笑语盈盈。他手里轻轻晃悠一张身份符：“打打杀杀的，扰人清净。”

“你是夜华？”云迩问道，她看见了他手上的身份符，刻着“夜华”二字。

少年微微一笑：“竟忘了你不受影响。”

听到少年的话，云迩才反应过来，周围的一切景物，包括人在内，如同被凝固一般，悄无声息。连同衣服上凝结的雾气，也凝固住了，不再往地面滴落。

“敢问阁下，可见过一个约摸十二岁，身穿红衣，长得漂亮的小男孩？”云迩问。

“见过。”少年回答，“你如此关心他，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云迩道：“我的朋友。”

少年露出玩味的表情：“朋友？”他呵呵一笑：“原来如此。”说完，少年示意云迩随他进府。

云迩指了指南宫谨他们：“可否放了他们？”

“放心，死不了。”少年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里走，云迩只好紧跟其后。

少年指着一间屋子说：“他就在里面。”

云迩心生迟疑，打量了几眼少年，觉得他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的记忆中，又的确没有此人。

她将信将疑地走进大殿，嗅觉先于视觉，给了她不祥的预感。一抹扎眼的红色映入眼帘，那一具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红衣被鲜血侵染，像在红土上开的暗红色的花。

呼吸一滞，她又多看两了眼，心思一动，缓缓别开眼，不再忍心看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他就是你的朋友。”

云迩看向他，冷笑：“你何必捉弄我？他虽长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