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于归楼(14)
有没有文化,什么大义灭亲,这分明是遵守承诺。”云迩面露嫌弃。
“不过,信中说楼中设有感灵阵法,不宜过多调用灵气,否则易被发现。也不知到时还如何是好。”
南宫谨话音刚落,帐中一直在睡觉的攻玉忽然出声:“哪有那么简单。”
“感灵阵法,并非不调用灵气就这么简单。感灵阵法与布阵之人息息相连,只要有活物踏入,布阵之人便会有感应,厉害的,还能通过波动幅度推测出是谁。”
“照你这么说,这堀室还去不得了。”南宫谨说。
攻玉翻了个身,轻轻打了个哈欠:“非也,活物进不得,死物不就行了。”
“你是说傀儡?”南宫谨摩挲下巴,“但这里并非中原,上哪里找傀儡师去,就算能找到傀儡师,傀儡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不用这么麻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攻玉声音渐弱,似带着香甜的睡意入梦。
云迩愣住,脑中快速思考后,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云间堂中无人能感知我的气息?”
“对啊。”南宫谨随口应答后,见云迩反应奇怪,问,“你想到什么了?”
“活物和死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云迩眼中有亮光。
南宫谨恍然大悟:“一个有气儿,一个没气儿。”
“没错。既然你们都察觉不到我的气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便是个‘死物’,所以,这次打探堀室还是需要我亲自动手。”
南宫谨却笑不起来,他愣愣地望着云迩:“你……云迩。”
“怎么了?”
“把自己形容成‘死物’,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云迩回眸一笑,脸颊的梨涡盛了浅白的月光。眸光里似看着南宫谨,又不是,总之充满着希冀的星光:“我本来就是死过一回了,若不是姐姐,恐怕我现在不知道在哪座棺材里待着。只要能找到姐姐,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是活物,是死物,有没有气息,又有什么关系?”
帐中,攻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露出半轮黝黑的眼眸,眸中若有所思。是活物,是死物,有没有气息,又有什么关系……攻玉低声重复云迩的话,他心想,是吗?即便拖着一副不死不活的躯壳,也可以吗?
攻玉其实不太明白,她为何对她口中的姐姐那么执着。大概是因为他自出生开始,便在与兄弟明争暗斗,一步步踏在森森白骨之中,度过了拥有亲人的前半生。
他对父皇没什么情感。应该说,偌大的皇宫里,对父皇有情感的皇子,早已死在了冰冷的兰池里。父皇在他心目中,是个偶尔来母妃宫中光顾,更多时候在后宫其他地方留情的君主而已。
其实他对父亲四处留情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母亲很可怜,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稳固皇位,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或许因为内心深处对父亲冷酷无情的痛恨,对母亲的愧疚与怜悯,他坐上了父皇的位置后,很少沉溺于情爱之中,以至于在位数十年,宫中嫔妃寥寥,子嗣全无。
那怕他后期最昏庸暴戾的时候,他都很少沉溺于房中之事。
自他退位,此生孑然一身,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九尺之僮。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也无子嗣叔母。
所以攻玉不明白,云迩口中的姐姐究竟有什么特别。她口中的姐姐攻玉见过,攻玉将其称之为“那个人”。那个人在攻玉的印象里,有一双毫无波澜起伏的眼睛。
他做了皇帝那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燕环肥瘦,却从没见过,分明一双漂亮的眼睛轮廓,长在那个人身上,让人生不出任何一丝欣赏的心态。
像是堪破死生,既对生无欲,对死也无妨。
攻玉那时畏惧这样的眼神,好在他自那之后再未见过。直到某天,他揽镜自照,同样的眼神出现在自己脸上时,他吓得打碎了镜子。原来不止那时畏惧,现在也畏惧。
身体还长盛不枯,心已先于身死,不死不活,才叫人畏惧。
拜仙大典如约而至,云迩根据嬴岁信中附赠的地图,潜入了堀室。堀室有三层,每一层都设置了极为复杂的灵阵。
云迩庆幸自己闲着没事,把云间堂的藏书阁全啃了一遍。这些灵阵再如何复杂,在她脑海中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找到根据。
而且她因为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大多数灵阵对她,形如摆设,或者直接化为找阵眼的谜题。
她非常顺利地来到了堀室三层,顺利到出乎意料。
在避了几个灵阵后,她来到了地图标出的目的地,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她稍微推了下门,令她意外的是,门没有锁。
没锁门?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不锁门……
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刚想拔腿离开,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未曾亲自远迎,失礼,失礼。”
“你知道我会来。”云迩戒备地握紧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