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神垣(3)
对于他们这种弟子,向来是随他们去吧。如果有一副皮囊还好,被门派中的师妹师姐相中,门派里的日子也不会太枯燥。
但张仲这种什么都平平无奇的,只有在一个时候,才会感受到被重用的感觉。那就是门派里有脏活累活的时候。
与其他下等弟子一样,张仲每天的日常被打扫厅堂、给师兄擦剑、整理床铺等琐碎的事情挤满。
一如复一如,枯燥、乏味、无聊。既不会有师父多看他一眼,也不会有女子多看他一眼。
他一直觉得这样很枯燥乏味。直到他不小心洗坏了某个师兄的衣服,他才发现,以前那种枯燥无味的日子多么平静美好。
起初这位师兄只是很生气,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后来,这位师兄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时不时地找他玩耍。
他刚开始还很高兴,觉得终于交到了朋友,还经常向他们两个请教法术。
他们两个虽然经常不耐烦,但是张仲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大概是从师兄说他身上怎么老是臭烘烘的,另外一位师兄也跟着嘲笑的时候吧。
他今天刚扫完茅厕,衣角不小心挂到了一点污秽。听到师兄们这样讲,张仲十分羞愧,低头不语,等到晚上的时候,跑到河里重新把衣服洗了一遍。
那衣服上的臭味,似乎怎么也洗不掉。于是他洗啊洗,洗啊洗,洗到天蒙蒙亮。
他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去找两位师兄。
两位师兄似乎从张仲羞耻害怕的表情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们开始变本加厉,每天都变着法儿地挑刺,然后一起嘲笑,一起编关于他的笑话和绰号。
那段时间,张仲浑浑噩噩,每天走在大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嘲笑他,指着他的鼻子喊他的绰号。
他太难过了。他难过自己为何没有风华绝代的容貌,为何没有富可敌国的父母,为何没有惊为天人的根骨。他什么都没有,可他明明只是想学灵力,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光鲜亮丽一点。
难过到极致,变成了愤恨。他恨那些不重视他的人,他恨那些让他碌碌无为的人,他恨那两位嘲笑他的师兄,他恨,他太恨了,他要亲手杀了他们才好!
于是他向两位师兄编造了师父想让他们采草药的谎言。两位师兄哪里能想到昔日任他们玩乐消遣的蚂蚁,也敢编造谎言骗他们呢?
所以他们两个信了,并且在半路把张仲扔下了。
张仲遇到了好人。一名叫云迩的女子,一名叫南宫谨的男子。
才子佳人,真登对啊。
张仲心里起了一丝丝嫉妒,这一丝丝的嫉妒只是过去二十多年浩如烟海的嫉妒里,微不足道的一抹。
直到他看到了云迩怀里的孩子,他心里那炉香终于翻倒了,炉里的里灰烫得他满心疮痍。
他终于觉得老天怜悯了他一点。云迩怀里的,是丹童子啊。
取了他的丹,喝了他的血,就能重塑根骨,成为人上之人。这样的诱惑太动人太动人了,他没办法不动心。
他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奴役了,他只是想,只是想,风光一瞬而已。
张仲知道,只要把南宫谨解决了,云迩是无力反抗他的。说不定,等到他根骨大成后,他也能有底气,试着接近云迩这样,风光霁月,聪明伶俐的人。
于是张仲在南宫谨的茶里下了碧岳派特制的药,此药原是助人通经脉,活气息的,不是什么毒药。
但于南宫谨,无疑是雪上加霜。
——
张仲走进安置攻玉的房间。
攻玉身着红色绸缎,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虞美人,睡容香甜,可口诱人。
从袖中掏出一把淬毒的利刃,利刃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张布满了可怖笑容的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袖中的蘋果也跟着咕噜咕噜滚出来砸到地上。
不过攻玉睡得很熟,蘋果砸地的声音,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张仲就这样,一步一步靠近攻玉,像在靠近他的欲望。
“可怜,可悲。”
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吓得张仲浑身颤了下。他下意识看向攻玉,攻玉睫毛微微颤抖,在张仲的注视下,慢慢睁开那双动人的狐眸,重复道:“可怜,可悲。”
他冰冷淡漠的语气,触及到张仲的痛楚。张仲想反驳,他才不可怜,不可悲,是你们可怜,你们可悲。
不过,攻玉不在乎。用冷淡的语气审判他的一生:“可怜,可悲!”
张仲发了狂地冲向前,按住攻玉的脖颈,对准清晰可见脉路,狠狠地插了下去。
攻玉被他按在洁白无瑕的床上,睁着无喜无悲的眼,嘴里重复道:“可怜,可悲。可怜,可悲。可怜,可悲……”
短短两个词语萦绕在张仲耳边,如紧箍咒般时刻不停。他此刻似乎忘了他是来取丹的,他只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