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道。
水神凝眉蹙额,吞吞吐吐道:“红蕖,要不你还是放下宝哥吧……”
红蕖闻言,心下一沉,交握的双手扣得紧紧的,目光躲闪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为何要放下他?”
水神望着红蕖,不忍道:“我今日去张宅,见到宝哥了。他身边有四五个年轻丫鬟服侍着,日子过得可舒坦了。听张宅里的人言语,似乎是张员外夫妇和张家小姐看他一表人才,又颇有些手艺,便要留他做女婿了。”
“什么?!”红蕖陡然站起身来,浑身微微颤抖,眼眶泛红。
水神被红蕖忽然站起,吓得一激灵,瞪大眼睛看着她。
红蕖默了一刻,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强作镇定道:“张员外家是钱塘县里的大户人家,他家的小姐出生闺阁,怎么会看上宝哥?”
她声音有些发颤,气息也似不顺。
水神叹道:“那可不能这么说,宝哥虽只是个手艺人,但行事端方、待人真诚,论品貌,比那些个虚头巴脑、华而不实的公子哥儿强上百倍。你想想,你喜欢他什么,那张家小姐,自然也就喜欢他什么呗!”
红蕖想了想自己心中宝哥的好处,又多了几分相信,四肢冰冷,表情僵硬道:“纵然张家小姐有意,宝哥也未必答应。”
“未必答应?”
水神翻了个白眼,忿忿道:“张家锦衣玉食盛情款待,还派了好些童仆、丫鬟晨昏早晚轮流伺候,又许诺用千两黄金、数顷良田、几处庄园、几十间店面当作张小姐的陪嫁,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红蕖泪花上泛,勉强一笑,哽咽道:“不会的,宝哥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人。”
水神连连摆首,又恨又叹道:“若只是财,那倒还好。可偏偏那张家小姐又是个多情的美人儿!我不知你见过张小姐没有。我未见她之前,只觉你是盖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可见了她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样风流标致的人物。你们俩真是一个春花,一个秋月,各有韵致,难分高下。我看宝哥望向她时,也是眉目含情,难说无心!”
“你道他们一家为何迟迟未归?自然是被张员外留在府上恰谈婚事呀!但若宝哥自己无心,张员外又怎强留得住?”
“而且,宝哥家的灯饰,自卖的少,通过张员外的渠道向外供应的多,若是两家攀了亲,从此打断骨头连着筋,张员外肯定愈加卖力扶持,宝哥家灯铺的生意,势必一日千里!你说,宝哥的父兄对这门亲事,欢喜不欢喜?”
“还有啊……”
“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呜呜……”
红蕖终于受不住,打断水神之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伤心欲绝,趴在床上,抱着枕衾,泣不成声。
水神见状,噗嗤一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推了推红蕖的肩膀,道:“好了,别哭了,小哭包,我是骗你的!”
“我不信……呜呜呜呜……我不信……呜呜呜呜……”
红蕖兀自悲痛,全然没听清楚水神说了什么。
“都说了是骗你的,你听见没有?小哭包。”水神又摇了摇红蕖肩膀。
红蕖这才听清,立马愤而坐起身来,高声道:“你说什么?”
水神一脸尴尬道:“我说我是骗你的。你别哭了。宝哥没有对不起你,他爱你爱得看别人的时候,眼睛都是瞎的。”
红蕖依旧不住啜泣,不可置信道:“你刚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话,那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现下是真,刚才是假。说真话,你怎么还不相信了呢?”
“骗子!大骗子!”红蕖怒不可遏道。
“谁让你这么好骗,随口一说,你就信了……”水神心虚道。
“你刚才说的可真了,才不是随口一说!”
水神自知理亏,不敢还嘴。
红蕖看着水神耷拉脑袋,眼珠子却还滴溜溜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揩了眼泪,喝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我……”
“咚咚咚咚——”
房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只听母亲在外叫道:“红蕖?红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