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
黄衫童子便领着老道、宝哥绕到树后,往地上一指。
宝哥朝童子所指处一看,只见地上的杂草堆中,果然躺着一个身穿粉衣,脚蹬红鞋的小女孩——正是红蕖!
他心中大为震动,抢上几步,扑在红蕖身边,呼喊红蕖姓名。
“红蕖,红蕖,红蕖——”
年幼的宝哥叫着红蕖的名字,从怪梦中惊醒过来。他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抬眼往窗外一看,只见已是明月高悬,三更夜半。
宝哥定了定神,回想前梦,只觉梦境迫真,从此便有了山上找寻红蕖的心结。但又想到此梦诡谲离奇,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信,话不准,旁人还只道他魔怔了,便谁也不敢告诉。
翌日天明,宝哥便瞒着父兄,悄悄出门,绕着村庄附近方圆十里的山丘,由近及远地仔细搜罗。其间,他也遇见过几处荒草坟堆,但都不似梦中所见。
之后,一连两晚,一旦入睡,他便会再临梦境。
梦境难脱,魇魔难退,似乎催促他必要找到梦中所在为止。
直到第三日,四周山岭都已搜过,唯独十里外的后山,还未去得。
听闻村中的老辈子人讲,那边也有一片坟堆,是古代打仗时,填埋死去士兵的乱葬岗。
宝哥便想,红蕖会不会在那片乱葬岗里?听说那片乱葬岗很是邪门,打柴的樵夫,放牧的牧童,甚至赶路的行人,都时常在其中迷失方向,一去无返。而且,红蕖入夜失踪,她一个小女孩儿,又是如何能在夜色中去到十里之外?
但不管宝哥如何心存疑虑,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孤身前往十里外的后山去一探究竟。
才至山脚,他便已觉景色熟悉,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再往前走到了一个时辰,便来到一处藤萝牵连、荆棘耸峙的山隘路口,正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更令他惊讶的是,藤萝荆棘皆有被扫劈开来的痕迹。
宝哥更不迟疑,一径往里跑去,果见梦中那片衰草丛生、微微起伏的连片坟冢,坟冢上寒鸦毒蛇一如前梦,一动不动,停距坟头。
唯独与梦中情形稍有不同的是,少了那密麻遍野、赤艳朱彤、迎风招展的红幡。
宝哥沿小径向前跑了百十来步,果见一株高耸翠柏,树下鼓起一个小小土堆,只是不见梦中盘坐其上的黄衫童子。
他绕道树后,便发现了仰躺在杂草丛中,昏迷不醒的红蕖。
他轻唤几声,探了探红蕖的鼻息,但觉红蕖气息微弱、徘徊生死,连忙将她负在背上,背回了村中。
宝哥将红蕖背回村中,村人听闻他是在乱葬岗中寻到的红蕖,全都深为骇异。
红蕖父母欲要深究,村中长老却觉此事实在奇诡不祥,劝说其去城中请了几个道士和尚来打过一场斋醮后,便严禁再提。
说也奇怪,自宝哥踏出乱葬岗的山隘路口,他便像突然失忆一般,忘却了之前那诡异的梦境和梦中的老道、童子。直到今日与红蕖提起异梦,这才重又而猛然想起。
救回红蕖之后,宝哥也曾因心中起疑,想要再度探访那座后山,但却无论如何也再寻不到通往乱葬岗的山隘路口,几度尝试无果,只好就此作罢。
如今,又逢七期,再临中元,旧梦重忆,宝哥心中隐隐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