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宅
整条街的铺子门板吱嘎怪叫起来,天摇地动,道路扭曲成了一条肠子。
飞沙走石如同乌贼喷出的墨汁,无目地性随意攻击。
风枝枝将袖子挡在迷乱的眼睛前,开口对着迟岁:
“您如若不嫌弃,便与我同行吧,我来华阳城是为了捉一个摄魂的妖怪,它嗜人魂魄,还捉了十几个孩童,此城多古怪,你我二人结伴,多些胜算。”
风枝枝面不红气不喘地将手伸进了佩囊中,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团被雨水浸烂的黄符。
迟岁皱眉等着风枝枝拿出什么通天法宝,一看是团法力微弱的烂纸屑,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姑娘一看便是个不羁之人,在下若是个法力微弱的妖怪,想必你此刻早已融在我的胃里了。”
“啊哈哈哈哈哈,迟兄说得是,说得是……啊?”
一块积垢从风枝枝脸上掉了下来,她双眼圆瞪,心中打鼓,这迟捉妖师是个会消遣人的。
然而,此刻,华阳城中的形势并未因二人之间的打趣有所舒缓。
街道两侧震动地越发厉害。
天色昏暗下来,远处一个赤着胳膊的黄皮老汉手执灯笼朝二人走来。
风枝枝和迟岁愣愣地站着,直到他走到近前时,才发现那老汉原是个目盲的。
老汉手中牵着一条黄犬,此刻正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脚旁,蜷曲的黄色毛发遮住了眼睛,却在经过风枝枝和迟岁时机灵地停下了碎步,小声吠叫了两声。
“家主有请,烦二位随老朽走一趟。”
他嘴角含笑,晦涩无光的眼睛直直地凝着街道远处。
风枝枝疑惑地看着迟岁,二人皆似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迟岁吧嗒了下嘴,瞅了一眼风枝枝,遂紧了紧身上的白羊袄,紧跟老汉而去。
一路越走越稳,原先鬼影憧憧的街道到了此处竟是变得愈发平坦如砥。
风枝枝一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油滑模样,她挑眉打量着眼前的牌匾上那两个鎏金大字。
“谢府。”
她又端起潮湿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散着淡淡的酒糟香,若是她没猜错,这便是谢如酒庄的主宅了。
老汉带二人走了一旁的侧门,开门的小厮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副困急的嘴脸。
迟岁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心道青天白日的,府中人为何会困成这幅模样?
周身阴仄仄的,风枝枝浑身发怵,乌漆嘛黑的爪子本能似地一把扯住了迟岁的手臂,因为紧张,指节用力夹着迟岁的肘子肉。
总有些一脚踏入虎穴的错觉。
“啊唔……什么东西?”
迟岁嚎叫了起来,用力地甩着胳膊。
“你掐我干嘛!”
“我害怕……”
谢宅内种满了桂花银杏,走廊阴暗颓靡,处处布满了灰垢,粗藤细葛相互纠缠,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野兽横生的丛林中。
“小心,此处有些不对劲。”
迟岁揉去眼角噙着的泪花,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
他瞥见那些相互角逐的枝茎深处,几排秃了枝干的矮树混身布满畸瘤,被牢牢地桎梏在枯燥的秋风中,无声无息。
穿过走廊,便是谢宅的主厅,只见厅檐覆着郿坞产的大青砖,红漆立柱雕着金银色宫阙图,端庄大气,别有洞天。
将二人迎至客座,那老汉便悄悄退下 。
若是寻常,谢家如此势力,主厅中定会有小厮奴仆招待外客,侍茶弄水,怎会如此刻这般荒荒凉凉。
风枝枝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赏着厅外秋景。
她的耳朵动了动,隐隐约约听见几声恶毒的詈骂声。
“那边有人!”
风枝枝的椎骨发出一声脆响,她从椅子上跳下,眼睛盯着门厅东侧。
“嗯?那儿大概是谢家主人休憩的别院。”
迟岁咳了咳嗓子道。
风枝枝提着佩囊,挑眉想要前往别院查看,她好奇心重极,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探听风声的机会。
更何况这谢府内别有玄机。
“不可莽撞,还是在此处等着吧!”
迟岁皱眉拽住了风枝枝的衣袖。
可她像条狂妄的狗,不听劝地摇着尾巴,企图在别人的宅邸中糊逛乱窜。
刚刚掀开一道门帘,就与一身高体壮男子撞在一起。
那人脸上生了一道蜈蚣状的疤节,横眉瞪目,活生生一个身穿黑铁的大鳖。
“哎呦,摔死老娘了!”
风枝枝被壮汉浑圆的肚皮撞得仰倒在了地上,哎呦哼唧着,一副不让那人赔钱就不罢休的模样。
壮汉上前一把拽住风枝枝的衣领,将她举到了天上。
迟岁双臂环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