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一路跟着林予岑穿过公交车挤挤挨挨的人，从后门快步跃下车门，季月竟然在心里觉得这一幕，很像某种爱情电影的镜头。

她注视着林予岑完美的后脑勺和宽阔的肩膀，陡然在心里升起一种喜悦。

“往哪边走？”那个完美的后脑勺侧了过来，变成了轮廓分明的侧脸，鼻子的轮廓撑起了一张侧脸，眼睛里倒映着夜晚的灯火。

“这边。”季月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其实，最短的路是另一边，但季月今天忽然不想要走最短的路，她忽然在心里狡黠地想，却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很狡猾的人。

林予岑没有问她，要不要我送，又或者直接对她说，我送你到家。

她也没有问林予岑，为什么要问我家的方向，也没有故作客气地说，那我自己回家了。

两个人仿佛约定好了般，默契地，并肩走在路上，不怎么说话，但是却步伐一致地朝向一个方向——季月在这个城市的住所。

初秋的天气，两边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偶尔踩到一片落叶，会有噗嗤的声音，街道两旁的餐馆有人们吃饭的聊天声，马路上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季月听着这些嘈杂的声响，看着林予岑和自己投在地上拉长的影子，心里的郁结忽然一扫而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置身在这个城市的烟火气里，往常，她只觉得热闹都是别人的而已。

一路上，林予岑不说话，季月也不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就自己而言，竟然是非常喜欢这一刻的沉默，因为没有语言，所以可以任意地添加自己的感受。

等到两个人终于绕到季月的租住的小区门口时，季月终于开口。

“到了，我住这里。”季月指了一栋楼，夜色昏暗，也不知道林予岑是否看得见。

顺着季月手的方向，林予岑看了看那栋楼，斑驳夜色中也可以窥见建筑物的衰老。

“这里很老了。”

“嗯，我目前有点穷，只租得起这里。”季月实话实说。

噗嗤一声，林予岑轻笑出声。夜色里，季月看不清林予岑的表情，只凭感觉猜想，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话有一点蠢。想了一下，她给出自己肯定的回答，好像是的，这样的氛围，怎么自己偏偏挑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是一阵沉默。在这沉默里，季月没有挪动步子，林予岑也没有。

这阵沉默里，季月思考着，林予岑是不是下一秒就应该告别了，如果是，那她也许会失落一阵，失落什么，她暂时还想不明白。

良久，林予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个人住？”

“嗯。”季下意识地回答，这种感觉就像是班主任问话一般。

沉默几秒，林予岑又开口：“有男朋友吗？”

“嗯？”季月一下愣住，但随即心似乎在嗓子眼蹦跶，她在反映过来后，飞快地回答,“没有。”

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在季月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在心中掀起一股海浪。她看着林予岑，努力让视线穿透夜色的昏暗，想要分辨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徒劳无功，始终像雾里看花一般，不甚清楚。

“好。”

又一阵沉默之后，林予岑回了这个好字。季月不知道，这个“好”究竟是她的回答很好，还是她没有男朋友很好，还是说，就只是一句结束聊天的句号。她不敢问，林予岑自然也不解释。

季月没有说话，林予岑却又接着说，“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季月的心，因为这个“看着”而突然心生温暖，她不由得浅浅一笑，也回了一个“好。”

转身，季月朝门口左侧的单元门走去，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在身后看着自己回去，她在心里轻轻道：林予岑，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看我的背影吧……

转近单元门，季月却停下脚步，她知道，在林予岑的视线里面，自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可是她还是贪恋地在单元门口停下，看着路灯并不明亮地提供者微弱的光芒，静静的楼梯旁，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传来。

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过于大胆，于是她只能对着昏黄的路灯，在心里轻轻地问：林予岑，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忽然注意起了我呢？

又是因为什么而注意到我呢？

路灯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发出光芒，季月只觉得，这个中秋节，大概是自己活了二十几年来最难忘的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