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老鼠男身后气喘吁吁跟着一路跑的小厮,正是宋清辞的护卫小秋,那孩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跑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宋大人,不好了,官家的羊被这厮牵走了!”
山羊被拽着角,不耐烦地叫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不是去年冬刚落地的羊羔,长得油光水滑,蹄粗腰壮,肚子下垂着厚厚的乳,一眼就是养了经年之久,用来挤奶的老山羊。
但村民们消息闭塞,也不知道县里还有几头羊,只知去年大约是卖了几头换粮食,成羊应该还是有的。一时间四下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阎老鼠斜眼一挑,“这羊你说是官家的就是官家的?它脸上是盖了官家的章了,还是它自己开口说它是官羊了?这要是官羊,那你们几个小厮敢拿刀嚯嚯?我可是在你们商议要吃羊的时候,冒死把这羊救了出来的!”
瞬时间,怀疑和猜测的眼神都集中向宋清辞,众人嘀嘀咕咕,摇摆不定。
听他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小秋禁不住跳将起来,气得眼圈都红了,“你少血口喷人,咱们府衙行得端坐得正,何时说过要宰杀官羊的话来?哪一年不是有了好东西尽着乡亲们先拿,你们只知道流年不利,自家穷自家苦,可曾想过府衙银库都透支了,咱都半年没有俸禄了!府衙各个都是勒紧裤腰带,吃筷子咸菜都得分半碗给乡亲们,我们至于偷拿乡亲的羊么!”
阎老鼠依旧咬牙不放,“真金白银流进你们当官的口袋,咱们又看不见,反正你们怎么忽悠都有理。”
宋清辞示意小秋别说了,吵吵嚷嚷也分辨不出个结果。
不难看出来,原主虽然为了这贫困县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但性子太过软弱,根本降不住这里的刺头们。一昧的善良,只会让一些没所谓的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她是高门大户出生,毕竟她是来做好官的,就应该这样。
当然也不乏有同理心、见不得别人吃苦的乡亲,但大环境就是这样,这片地儿穷乡僻壤,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家锅里多一馍馍都得挨红眼,民风必然不会多淳朴,与其强求他人素质,不如转变自己的处事。
她脸上毫不动怒,反而笑盈盈走将前去,“那照阎二叔所说,这便是私羊了,那你想怎么处理?”
阎老鼠也不扭捏,脱口而出,“当然是宰了,给乡亲们开荤,不然没有羊肉怎么过节!我儿还盼着逢年过节的,喝口羊肉汤呢。”
罢了他又瞪大了一双浑浊的斗鸡眼,厉声厉气补充,“你这贱人还得还钱,把那九头羊的钱赔给咱!”
村民中,零星几个不懂事的已经动摇附和了。
宋清辞温婉一笑,却是转移了一下话题。
“阎二叔家的情况本官还是多少有些耳闻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娃,自己身上又不好,干不得重活,尽做些不齿之事。当年你那偷鸡案子还是我给判的,只是罚了十文钱,多少轻了些,不料二叔今日还记挂着,倒来寻我的不是了。”
“要是其他无凭无据的诬陷,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认了,只是这官家分发的羊,各个都是严记在册的,哪怕是眼皮上多少褶子,尾巴粗细长短,都画的清清楚楚,更不必说还得在隐蔽位置烙上记号。要不,咱这就去清远县,请知州大人来瞧一瞧,这到底是不是当年他发给咱们的官羊?”
阎老鼠甩脸不同意,“区区一头羊,死了也就是塞进牙缝的一片肉,还去劳烦贺知州,呵,真是笑话,也就只有你这不懂事的娘们做得出来。”
要是以往原主遇到这种情况,绝不屑与刁民争辩,只会自己掏钱安抚,算是花钱消灾,可现如今穿过来的宋清辞虽相貌气质一样,语气温温柔柔的,私底下却不是好惹的主儿。
“阎二叔这些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她朗声问。
灯火通明的麦场下,所有人脸色都像是死板的红漆木,“听见了。”
忽然一声厉喝穿透夜幕,“好!乡亲们作证,就凭这两句话,便能把这违背圣旨、藐视皇恩的王八羔子打入大牢,问斩九族!”
众人惊惧看去,出声的不是宋清辞,而是年迈的老爷子主簿,嗓子如石破天惊,一时间气势山雨磅礴。
看到众人惶恐又不解的神色,宋清辞再次为这古代城乡消息闭塞程度拜服,也得益于原主与世无争的内向性子,很多新规下来,都未曾发出布告,她自己都不大记得了,又怎么能不被人拿捏呢。
原主是个滥好人,但正如一些乡亲们所说的,她确实做不好官。哪怕是个芝麻官,也得拉下脸皮来,丢掉所有读书人的架子,和这十里八乡的地痞无赖们掰扯,只会闷声干事,毫无威严降不住人也不行,只会放纵了刁民,冷了人心。
她娓娓道来,“这官家的乳羊,可是当年洪禄年间灾荒,陛下亲自下旨分配给各州各郡的,为的就是各州各郡能安顿好流民百姓,为刚出世的娃娃供些奶水,即便是它不能下奶了,那也是曾经救过咱们乡亲的功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