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老山羊本是原主精心饲养了三年的,为了给村里头娃娃供奶,一直养的不错,就连羊圈都是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六月身上都没虱子。如今却被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砍了一刀,硬生生抹了脖子,丢在高草丛里,还有半口气,在蹬腿挣扎着。
这羊方才是给小秋拉了去的,宋清辞四下巡视,却怎么也寻不着小秋的身影。
村里头瘸腿大夫来见了,一撩眼皮子,说血放了太多,铁没救了。
众人纷纷向阎家夫妇看去,阎老鼠一脸惊慌,“看我作甚,绝不是我做的啊,方才我媳妇和我吵架,大家伙儿都是看着的,我哪里有空去抽刀杀羊?”
郎小二丢下舞狮架子,拽着羊脖子翻看半天,黑脸道,“这切口也太细腻齐整了,绝不是庄稼户用的砍刀,倒像是官府佩的百锉刀。”
众人神色凝重,纷纷看着宋清辞,\"宋大人别是被什么人算计了吧?前脚才说这官羊多金贵重要,后脚官羊就被杀了,还用的是官家的刀……\"
而那阎二家的见羊没救了,一想到自家孩子要没奶吃,好容易平复了的情绪,又差点哭背过气去。
如今她也不哭自己命苦了,反而拽着她男人一阵干嚎,“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没事把县衙的羊牵出来干嘛,你不晓得自己结了多少仇家吗?各个都巴不得你的娃儿饿死呢!”
阎老鼠百口莫辩,“行行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就算我不去牵羊,这羊死了也是我见死不救。”
宋清辞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些端倪来,“你见什么死,不救什么?你且把话说清楚。”
阎老鼠没好声气,“我不是说得够清楚了么,你们府衙的人行事不端,今儿个还在商议着要杀了这羊拿回去过节呢,就你这烂泥砌的耳朵根子听不见,还说我空口白牙,真当你这苍坪县衙全是清白人么。”
宋清辞皱眉,他的反应不似作假。
“那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何人所说,几时所说,就这含糊其辞,我怎么信你。”
男人瞪眼,“嘿你这娘们讲不讲道理,我一个西霸村里的泼皮户,怎么认得你府衙里的那些人,都是些青年小厮罢了,一个个的和三百年没吃饭似的,都在府衙当差了,还贪一口羊肉,说出来我都替你们府衙丢脸呢。”
他这话虽有些真实,却真没多少信服力,苍坪县衙最出名的便是清正廉洁,话音刚落,旁人就开始呛他,“你少贫嘴了,整个苍坪县就你最贪,最能偷鸡摸狗,你偷的还少?连我家门口的栅栏都撬,八百年没偷过似的。”
阎老鼠悻悻转身,无话可说了。
杨主簿却来小声提点,“今儿个当差的,也就小秋、夏文、樊东这仨小厮,其他都回家过节了。”
宋清辞点点头,联系起寻不见踪影的小秋,心中有了些计算。
尤其是他那句急了眼,蹦出来的“咱们能科考进府衙的,可比你这乡野刁民有良心”,听起来总差些滋味,但若说哪里不对,竟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如今却是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但眼下官家的羊是死了,木已成舟,除了分给乡亲们,也别无他法。
她叮嘱杨主簿,“先安抚乡亲们,别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回头再拿了拷问。”
眼睁睁看着那羊逐渐断了气,众人皆唏嘘不已。
若是原主在这儿,看到自己悉心照料了三年的羊忽然暴毙,少不得伤心郁郁的,虽然宋清辞代入不了原主,但看到好端端的羊成了这幅血污惨状,心里也不大好受。
要是这羊从开始就定义为肉羊,那暴毙了她多少还宽慰些,横竖早晚都是要上餐桌的,而这是各州各郡精心挑选的产乳母羊,几千只羊群里才能培育出一只,就和工作犬与肉犬的区别一样,于人而言,情感是不一样的。
更不消说,这只羊三年来奶了多少孩子,甚至有孩子认它做干娘的,刚会走爬就咿呀咿呀拿着干草来喂了。
“那杀羊的真该千刀万剐,这羊没了,怎么和上面交代?咱四个村子,几十个娃娃,以后缺奶了又怎么办呢!”杨主簿也哀叹,一夜之间,他那苍老的脸上沟壑更多了。
村民们也忿忿不已,“若是能抓到贼人,咱们一起劈了那杀千刀的!”
不论是什么样的社会,未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
宋清辞掐着手指,冷静思索一番,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大概是猜到了谁干的,但没抓到人之前还是没有证据。
上头这么多年来知州都没查过这件事,那以后想必也不大会有查的可能,只要瞒下去即可,给个病死的由头去州里注销登记,应该可行,只是苦了接下来的小娃,在这缺衣少食的荒年,还吃不上一口奶,不知道能不能去其他地方买头羊来,或是再去找母族接济些。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今晚乡亲们都在这儿,我也就把话敞开说了,这官羊是咱们县的功臣,不知为咱做了多少,此案本官定会彻查到底。大家都上来给它上柱香吧,等它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