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狭路相逢

呼，“你这死丫头竟然在这，害我们找了那么多天。”

这白白净净的小厨子不是白沭是谁？她双手拱于胸前压低声音忙道，“这位姐姐认错人了，我是御膳宫的小太监。”一把将帽檐拉扯下来遮住半张脸孔，躬身朝后退了几步。可怜老实憨厚的李欢喜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徒弟怕是得罪了贵人，这才躲进运粮车想逃出宫去，想到自己算是窝藏逃犯，顿时噌光瓦亮的脑门上沁出层层汗液。

“站住。”闻声而至的百里玥娇喝一声，只听春香附耳三言两语倒出事情经过，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上前摘下她的帽子，可不就是前阵子在月华宫莫名失踪的小宫女，“果然是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从我宫里逃走？”

李欢喜见吓得呆若木鸡的白沭仍杵在原地，连忙“扑通”一声拉着她跪下，而白沭此时想的是，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这莫名其来到的世界，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吗？哎，罢了，她心一横，索性站起来撒泼一般说道，“在你宫里不是饿死就是累死，不逃跑还等到过年吗？要杀便杀，说不定死后就能回到我的世界了。”

百里玥听得一头雾水，尚未开口，接收到来自明澈的问询的目光，心虚的移开视线，当日他让自己暂留这个女人在宫里，似乎交代过好好照看，如今被她照看到横竖都是一死的地步，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子吧。

果然他颇为不满地说道，“既然原本就不是你宫里的人，也就不算逃奴，何况她抵御疫情有功，从今日起就让她留在我宫里伺候吧。”

“那不行。”

百里玥和白沭异口同声道。

能进入富甲天下的明王宫中伺候是穹华每个宫女心中的梦，明澈眼带戏谑地瞟向白沭，见她正巧瘪着嘴小声嘀咕，“长得帅了不起啊，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明澈清清嗓子道，“习武之人听力都还可以的，姑娘。”

“……”

大约这里耽搁的时间长了，那人也离开石桌朝这边走来一看究竟。

白沭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人，他用那一双点漆般的眼睛望着她，黑的如同最寂寞的夜，深远幽暗。就在这萧瑟的季节中，在她对生命生出茫然时，仿佛用刀锋镌刻在她的心头，再也都无法抹去。

“她就是制造口罩之人？”他问。

明澈点头。虽然宫中传开的、受赏的都是月华宫，但怎能瞒得过他。他也早就查过她，很意外的，没有背景，没有亲人，清清白白一张纸，难道真的是从水里凭空生出的一个人？他对她存有好奇心，但不足以令他注入多余的时间。这样一个身世空白，头脑聪慧的女子，不正是能够陪同百里玥远嫁东旭的最好人选？

这就是今日让她们再次相遇的目的。他笃定百里玥不会仍由白沭住到自己宫里，果然，她不负期望地开口要人了，“澈哥哥，说好给我的人，你怎么可以抢？”

明澈抱胸笑看她，似在说，那得问问人家的意见啊？

她竟真的走到白沭面前，认认真真地问她，“从今天起，本宫让你掌管月华宫膳食，另差一人跟你，你可愿意？”

她殷切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块可口的点心。白沭不禁想，身为一个尊贵的公主，能为吃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了。比起同御膳宫十几个小太监同吃同睡要好太多，李欢喜轻轻耸了耸她的肩膀，“去吧孩子，这是你的福分。”

“我只有一个要求。”白沭眸中一片清幽，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请你允许。”

百里玥领着白沭回宫时，两人之间还有层怯生生的尴尬。而实际上在白沭拒绝了百里明澈去明和宫的提议后，她对她的敌意也减了大半。

月华宫的宫女们早就在宫门前等候，看到白沭回来，冬菇像心知肚明一般与她相视而笑，甘蓝则是毫不掩饰欣喜地奔向她。

在百里玥宫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或者说规矩的制定者，本来就是个不喜被各种束缚的主子。这种情况下，还是需要春香这样的大宫女镇一镇，她瞟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宫女们，咳嗽一声，“凑什么热闹，该干嘛干嘛去。甘蓝，把白沭领到西边空的那间房，今后，你就跟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