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烨王失德

穹华四十八年一月初始，开年不利。

云中城南面的清河郡发生地震。户部前后两次发放的赈灾物资都如同棉花掷入水中，连个回响都听不到。一时间南面的难民纷纷迁往都城，更有甚者已不管不顾大肆抢夺毁坏商铺。皇帝命烨王率其统领的皇属亲卫军镇守城门，以防难民大量涌入威胁都城百姓生计。而烨王却以暴民作乱为由令城头弓箭手射杀难民数百人。

眼看弓箭手再次满弓对准了城门下，烨王右手平举小黄旗就要下令，只听“咯哒”一声，只剩一节杆子在手中，他惊而转头张望，感觉有锐物从背后顶住腰部。正当惶恐时，一个男音慢悠悠响起，“皇兄，息怒，不可滥杀无辜。”

待他辨清来人后，气急怒吼，“大胆你，竟敢忤逆兄长，来人啊——”

身边侍卫一时间不知是该上还是观望，百里明澈转身至他面前，晃了晃方才放于他腰间的两根手指，笑道，“怎敢，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想给皇兄一个建议。”

百里烨不做搭理，只是恶狠狠盯着他，暗自气恼是在哪一刻被他近了身而不自知。明澈无所谓地接着说，“杀人不是唯一良策，为这些难民在城外建造临时居住点，待重建家乡后必会感念皇恩。”

可是赈灾的钱款早就……明澈似乎明白百里烨的心思，毫不介意地拍了拍他肩膀，“臣弟愿为皇兄分忧，毕竟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百里烨虽然心里将他问候一万遍，不过既然这个有钱弟弟自愿掏钱填补空缺的款项，也就勉强卖他一个薄面，撤下弓箭手，顺便将身边的瞎眼侍卫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晚，一怀春官员直奔花涧去寻他相好的，却被告知此时姑娘正在陪另一位高权重之人饮酒作乐。要在以往自是不敢开罪，如今却是一身肥肉哆嗦，站在大厅中央指着楼上相好的厢房大放厥词。言语间透露用不了几日这厮就要升官发财了，你们不要狗眼看人低。

花妈妈立即扭动丰腴的腰身款款而来，手帕一挥，两个妩媚多姿的姑娘左右迎上各自搀住了这位官员的胳膊，对着他耳边一阵吹气如兰，这官员也是个多情的，随即忘了相好的那回事，身子一热，倚在姑娘软绵绵的身子上就进了楼上另一件厢房。

门一合，两个姑娘撒开手，他“嘿哟”一声朝其中一个扑过去，另一个从身后拍拍他，等他回头又轻巧地躲开，先前的姑娘绕到身后，手上丝巾往前一送，环住他的双眼。官员□□一声主动将丝巾系在额头上，挥舞着双手摸索姑娘。

三个人便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上演熊瞎子摸人的戏码，片刻后，油腻的中年男人体力不支，重重地跌坐在床沿，一把扯开丝巾，两个姑娘识相地投入怀抱，一人一杯美酒送进他的嘴里。不消第二杯下肚，那人便满面红晕，摇摇欲坠。

她们互相使个眼色，软声细语问道，“官人今儿心情大好是为何？让奴家猜猜，可是为着近日南边赈灾的事，官人莫不是要升官了？”

男人笑得口水直流，姑娘没逃脱被他一把搂住吧唧亲了一口，闭着眼睛嘚瑟道，“嚯嚯，户部那个老东西不识抬举，还想着参我们太子爷一本，那就叫他来个畏罪…嗯…畏罪自……”话说到这里还算警觉，立刻闭了嘴。姑娘也不追问，作无限崇拜状，果然男人好不得意，伸手指了指上面说道，“要是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定不会亏待你们姐妹俩。”

“是是是！好官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待奴家再取一壶酒来提前为你庆祝！”

她欠身走出，轻轻合上房门，换作肃色快步离开。

都城户部尚书府邸。

入睡正酣时，只有书房透出一丁点微弱的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正埋头提笔疾书，才写几个字又将纸张揉作一团掷出，继而重复之前的动作。忽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有回头，只是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已遣散了府中家眷？”男人的嗓音低沉。

老人冷笑几声，不屑中带着几分愤怒，“难不成等着你们来血洗我尚书府？你且收下我这条贱命，也好回去复命了。”

男人转身来到老人的案前，伸手拈起桌上仅落笔一行的宣纸，轻笑一声，“还想上书告状？”

老人捏起拳头，又重重垂于身侧，生死既已被人握于指间，却还要遭受奚落，不禁老泪纵横长叹一声，“老夫一声清廉，不受他人胁迫，如今也不会因那个人权势滔天而不敢发声。横竖一死，只恨手中没有你们勾结官员贪污公款的罪证，不然就是做鬼也要为无辜死去的难民讨回公道！”

“就算得到罪证又如何，说出来不怕满门抄斩么？”

“我就向天下人道出他百里烨的名字又有何惧？”

男人静默片刻，走到老人面前，昏暗光线下露出到刀锋雕刻般的侧颜，他躬身行礼，“柴大人，修珩失礼了。”

“修……修将军？”柴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确认无疑后，心中不免气恼，甩一把衣袖忿忿道，“都什么时候了，将军还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