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修栈道
春末夏初。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下来,在小花园的绿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白沭托着下巴俯在石桌上,看着对面池塘中葱绿的荷叶中托出的朵朵粉色花瓣,有些已经露出了金色的花蕊和嫩色的莲蓬,散发出淡淡清香,在绿荫遮挡的午后,格外沁人心脾。
白沭捏起一把精致的小钳子,嘎嘣一下把核桃夹成两半,再一夹为二,指间一拨,露出一块完整的肉仁。见甘蓝眼巴巴地盯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笑吟吟地将肉仁往她嘴里一塞,两人咯咯地笑起来。身后一个小宫女轻悠悠地打着扇子,她抬起头微微眯着眼,从指缝间去瞧这阳光,不禁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之感。
目光还未收回,便看见春香从远处寻过来,见到白沭举起手臂挥了挥,一路小跑过来。
“春香姐姐,可有急事?”白沭起身迎上去。
她稍微缓了口气,皱着眉头又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要紧,就是今儿一早从皇后娘娘那边听来的消息,公主联姻的事已经定了。”
白沭闻言微微吃惊又很快平复,其实这事大家心里早就有数,只是在未到不可转圜的地步,谁都不愿意说出来徒增烦恼。可这一天还是到了,就在两国代表一团和气的谈笑间,百里玥的未来算是交代出去了。
她不知道当初那位大皇女得知要远嫁时是何种心情,可有不舍之事,可有眷恋之人?而百里玥性情外向,与她亲近的几个多少知道些她的心事,白沭轻叹一声,心中替她惋惜。
“是东旭宁王府的世子?”
春香点了点头,又疑惑地小声似自语,“是说嫁去宁王府,却未曾提到过世子。”她想了想又道,“现下公主去了安王那边用膳,不知何时回来,咱们要不要去告诉她?”
“去。”白沭斩钉截铁道,即使木已成舟,挣扎亦无济于事,但也不希望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当即挽了春香,同她一道去往安和宫。所以当她心不在焉地跨过自家宫门时,也可能是视线不够高,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胸膛,又重新跌坐回到门槛内,揉着额头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
她顺着靴子往上看,他穿着绣银纹的月白色长袍,剪裁得格外修身挺拔,腰间一条白玉腰带,系着屡屡银色绦带。
确认过眼神,是得罪不起的人,她扶着腰爬起,低眉顺眼作福道,“参见明王殿下。”
他掸了掸衣摆,问,“着急忙慌的要去哪里?”
“正巧,和殿下一样去找玥公主。”
百里明澈垂下眼帘,盯着她看了会,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巧,我要找的是你。”
白沭登时觉得脑袋一阵胀痛,求助似的朝春香望了一眼,后者十分识趣地躬身道,“殿下万安,奴婢告辞。”
“欸?欸!”
“放心,我会转达给公主的。”春香一溜烟跑没影了。
明澈迈开长腿跨入门槛,白沭只得垂着脑袋跟在身后。两人来到方才的小花园,石桌上是虚晃的光斑和拨剩的核桃壳,甘蓝正趴着小寐,小宫女看见来人一扇子砸在她头上,她们连同白沭打个招呼都来不及,和春香一般麻溜地跑掉了。
明澈姿态从容地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白沭连忙摆摆手,在他身旁杵着。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温和,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这才安下心来,又想起百里玥的事情有些分神,只听他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躲着我?”
她惊讶又窘迫,抬手擦了把虚汗,“殿下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奴婢哪敢躲着您,所以您今天来找玥公主是有什么事吗?”
“我说过是来找你,也说过那件事会给你一个答复。”他面上无波,慢悠悠呷了口茶。
“安王的事?”
他点点头,“烨王的奴才已经招了,是烨王指使的,不过他一口咬定,绝没有谋害安儿性命的意思。”他说完,目光投在白沭身上,仿佛在探寻她的意见。
她垂下眼睫,密长的睫毛覆盖住明亮的眼眸,她细细回想起当日听见的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就是林嬷嬷的,她实则欲尽力挽救百里安,奈何拗不过另一个男人,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对自己与人合谋百里安心中过意不去,那便是当初与主谋谈妥的,确实没有要害他性命的意思。而在白沭看来,对于一个从小照料长大的乳母来说,后者也许更合乎情理,何况她还隐约听见二人的争吵,似乎对那人想要的结果真的毫不知情。她带着半分询问半分犹疑说道,“我相信
林嬷嬷没有杀害安王的想法,难道是烨王突然变了主意,又或者……”
“或者什么?”明澈抬眼望着她,眸中有隐隐的笑意。
“明王方才说烨王的奴才坚决否认他的主子有杀害安王的打算,如果他没有说谎,当日下令溺死安王的会不会另有其人?”
“说下去。”
白沭看着明澈,斟酌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个男人同林嬷嬷争吵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