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

翌日鸡鸣第一遍，也青就翻身下床兴冲冲地进了厨房。等阿如发现身边空了赶紧追进厨房一看，也青正在和面，或者说是调面糊。阿如心道还好，自己好歹是赶在了她把房子点着之前醒了。等走近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的面糊之多，再转头去看面缸，内里哪里还有半点面粉幸存。“你倒这么多面粉干什么？”

“我本来只拿了一点，但是加了水就怎么都揉不成面团，再加了面又揉不开了，所以就又……”

“别说了，哎。”阿如看着也青手里的面糊觉得自己脑中也是一团浆糊，看着阳光从窗台慢慢向里探进来，覆上了她的脚背，她像是觉得烫脚一样跺起脚来，想说道也青，又看见此人两只杏眼直直地看着自己，既愧疚又畏缩，像是在无声求她相助，顿时就心软了，又觉得自己伟大起来，以往总被父亲瞧不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沮丧也散了，连带着脑子好像都比平日好使了。容她想了片刻，阿如道：“我们去找隔壁的刘阿姨借点能吃的吧。”

“可，可以这样吗？吃的也能借？”也青困惑阿如这么天真的想法，吃食若是能借，那她为雨舍杀的九户人家是算她爹借的那口粮的利息还是本钱？

阿如也迷惑也青为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借一顿而已，她不会不肯的，下次我们还回去就好了啊。”说完抬脚变往外走，见也青还愣着，“走吧，一会阿爹和阿彬哥哥都该醒了，总不好叫他们都饿肚子。”

也青回过神来，放下了怀里的一大盆面糊，疾走几步跟上来。又问道：“我还得和你请教一事，你和孟先生怎么都叫林一二阿彬呢”

阿如原以为她要“请教”一件大事，不想确实这么个问题，忍俊不禁。“一二作三，跟在林字后面不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彬吗？这是我阿爹与林大伯开玩笑的时候取的，原是戏谑林大伯给儿子取名字这般随意，正月二日生人就唤一二，不如叫林三儿。林大伯听了觉得不好听，才叫我爹取一个，我爹当时也没有正经取，随便回了个字，林大伯每次提起儿子竟都这样叫了。”

阿如顿了顿，似乎忆起了那个憨厚乐观的大伯如今却已天人永隔，“我也一直不懂我爹和他除了饮酒到底在聊什么，林大伯不懂医药，不知对弈，不会品诗，但是阿爹每次见他都难得的开心。”

“林一二的母亲也去的很早吗？”也青问道，阿如点点头，但仍不解也青这突然的问询是何原由，见也青也不再接话就和她说起刘大娘的厨艺何等了得，还想过教她，但是她懒学不会。也青也奇怪这么个看着机灵的小姑娘怎么什么都说学不会，只不过既然有人能照顾她，会与不会又有什么打紧的。

谈话间便到了刘家的院子，阿如推开栅栏径直走进刘大娘家的灶屋说明来意，刘大娘听说是来借早饭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又开始劝阿如来和她学做菜，现在她爹尚能忍受她的馒头，那以后有了子女怎么办呢？

阿如被她唠叨得不行，就赶紧拉了也青挡在面前：“这位是刚来我家的小叶姐姐，您要是愿意教，教她好了，她可比我聪明多了。”也青对着刘大娘微微屈膝行李，低头道：“见过刘大娘，今日是小女不识煮食，浪费了阿如家里的食材，这才只得来烦您借一餐饭。”

“哈，还有做饭比如丫头更差的，真是奇人聚到一处了。看小娘子的举止莫不是有钱人家的闺女，没有做过饭也是正常的。”

“我只是一个侍女，但一直在伺候主家娘子，未曾在厨房帮过工，所以不熟。”刘大娘一边说一边又往一团基本揉成形的面团里到了水。

也青想起自己刚刚的惨剧，但见刘大娘又抓了一捧面粉混合进去，手指张合，掌心上下之间一个比刚才大出一倍的面团便成了。也青惊讶地看看大娘的手又看着自己的，不知道哪里不同了。也青有些犹豫地问：“若是和面水多了，加面就可以了？怎么我的还是一团面糊？”

大娘把面擀平，切成小条，揭开了热锅的盖子，氤氲的水汽立刻环抱住了也青，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老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得有些不真切了。但一开口又把她拉回了现实中，“面糊？那你的水是太多了。不过你加点葱和盐，烙成煎饼也是一样啊。你们这来回一趟面也醒好了，你刚好回去烙。”大娘看着也青还是有些担忧，“你会吗？要不端过来我来？”

“刘大娘你又开始招徒弟了？”阿如看着也青，怕她不好意思拒绝刘大娘的招贤之心，却不想也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您若肯教我，我定铭感于心。”刘大娘先是稍微一怔，而后大笑起来，

“好啊，你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小娘子，你肯学就再好不过了。想当年，我也是在镇上的张员外家里当过厨娘的。”

“刘师傅。”

“小叶徒儿。”

阿如的目光在这两人游走，全是不解，但见也青这样兴奋也不好再说什么，和她一起端了一大碗阳春面往回走去。后来也青才知道刘大娘只有个儿子，但其父在他小时候被派去支移秋天米税时遇上山贼，被打出一身病，刘大娘一个人既要养残的又要养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