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相克

在荒山野岭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即便是胆子大的人也会心里发憷，更何况谢心斓的胆子不算大。

四下空寂，谢心斓抓着背篓的手全无血色，她屏住呼吸以防自己散发的寒气被察觉。

草丛里的人衣冠完整，躺在地上胸膛轻微起伏，看起来气息尚存。谢心斓想施救又怕弄巧成拙，毕竟医术有限，万一出手把他医死了，岂不成了作孽？

她向前伸了伸头，试探着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谢心斓身上的寒气冷冽如霜，光是站在那儿就令脚边的野花为之瑟瑟。呼出的寒气更是增添了周遭的冷意，她自己却不觉得冷，只是咬着冷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回音。

许是草丛里的人命不该绝，听到声音便抖了一下手和肩，呼吸也比方才急促，他艰难地张开嘴，从嗓子里发出清晰的两个字，“来——人——”

谢心斓将这声召唤视为求救，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走近一瞧，谢心斓被眼前所见惊呆。这少年面貌不凡，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好像受了很大的罪，更神奇的是，他手掌的筋脉之间竟然有火苗儿来回窜动，而身上的衣物并没有烧焦的味道。

谢心斓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神，发现他脖颈处也被几团火苗包围着，正在徐徐燃烧。

谢心斓拿出背篓中的水壶，将水洒在火苗上方，火势竟然丝毫不减。

若非亲眼所见，谢心斓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想起不久前翻过的医书，书上记载：通体有明火环绕，中毒者感到烈火焚身，火遇水不灭，但火势并不点燃衣物……这是巨焰毒的症状。

怎么会这么巧？

三个月前，谢心斓上山采千年灵芝时被守护灵芝的神兽所伤，当时她戴着师父给的护身符，所以神兽的威力并没有重伤她，然而她从那之后浑身开始散发寒意，所到之处温度皆会迅速下降，月圆之夜时全身还会结成冰块动弹不得。师父说这是玄冰咒，若不能解除，往后变成冰块的次数会逐月增多，直到肉身彻底凝固。

医书有云：巨焰毒和玄冰咒互为克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心斓放下背篓，唇边泛起涟漪笑意，她将少年的衣袖向上卷了卷，看到通红的火苗在他皮肤上灼烧，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就是你了，我命中的药引。

谢心斓将自己的两只手掌分别覆盖在他掌心之上，地上的少年气息渐渐归于平和，眉目也随之舒展。谢心斓见状，俯身将自己的气息运送到他鼻尖。

几个来回过后，对方的气息变得平稳顺畅，谢心斓也感受到了久违的血液流动。医书诚不欺人，玄冰咒和巨焰毒的威力果然可以互相消减。被他吸去一些寒气，谢心斓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没那么凉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电光火石之间，地上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和谢心斓目光相对，他面容颓唐，眼中的神采却湛亮，犹如夜间星月。

谢心斓悠然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坐在地上望他，“你在哪里中的巨焰毒？”

地上的少年虚弱地闷哼一声，对自己在荒山野岭醒来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他淡漠得有些不正常，不仅不答谢救命之恩，还躺在地上遗憾地表示，“救我做甚？我若命绝于此，也算求仁得仁。”

谢心斓冷笑道，“既然不想活，那我刚才喊你的时候你答应那么快做什么？我劳心劳力地搭救你，倒是我费力不讨好了？”

少年听罢，想起方才昏迷时喊出的那句话，自知理亏，偏过头讪笑，这时身上的火苗早已散去了。

他撑着站起来赔罪道，“今日多亏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贵姓？府上住何方？来日卓某定当登门道谢。”

原来他姓卓，坐在地上的谢心斓也不示弱地站了起来，“本姑娘姓谢，是清宥观的弟子，救你也并非是图你的答谢，而是你我有缘。”

姓卓的少年耳后一热，感到一丝不知所措，“姑娘何出此言？”

谢心斓瞧他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只觉好笑，仍面不改色地问道，“卓公子可否告知，你是怎么中的巨焰毒？”

“南征时中了蛮人算计。”

他回答的很爽快，谢心斓注意到他脚上蹬着乌皮战靴，她不懂军中编制，只猜想他大概是军中小将领一类的人物，南征时中毒，所言应该不假。

“谢姑娘，我也有疑问，你用的什么医术救我？”

日光下，他目光坦诚地注视着谢心斓，仅一瞬，谢心斓便放下心中防备，吐露道，“并没有什么医术，而是我中了另一种毒咒，和公子身上的巨焰毒互为克星。”

姓卓的少年眼眶一颤，“莫非是玄冰咒？”

谢心斓高声道，“正是！”

二人四目相对，心有滔滔万语，谢心斓冷静道，“我想请公子帮一个忙。”

对方却扬了扬手，“你若是想利用我解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