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胎
宣化长公主寝殿紫栖阁,华丽奢靡,却充斥着浓浓的药味,以及一丝怪异的血腥。
锦衣卫个个一袭红衣,面容肃杀地布满各个角落,衬得紫栖阁厅堂宛若刑场,晋德帝的脸都黑了三分。
宣化长公主虽行事荒唐,可到底是皇家之人,此番落水险而又险,生死不明,引起巨大的轰动。
锦衣卫第一时间疏散众人,知会晋德帝,以及李淼前来救治。
约半个时辰后,李淼皱紧眉头从内室走出,来到晋德帝面前轻声回禀:“长公主寒气入体,高热不退,若明日还不能醒来,怕是不容乐观。”
晋德帝眼中有些复杂,他可以容忍她豢养男侍,行事跋扈,可她暗中做的那些事,早已触及晋德帝的底线。
“还有一事……”李淼欲言又止,神色凝重。
立于一旁的骆已呈看他一眼,淡淡道:“有话便说。”
李淼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道:“长公主怀有一月身孕,但因落水发热,且惊吓过度,实在没能保住长公主的子嗣,是属下无能。”
此话一出,莫说晋德帝,就连骆以呈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宣化有身孕?父亲是谁?”晋德帝话刚问出口便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瞧朕这话说得,还能有谁?不是那几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就是姜浔。”
他沉下眉眼,冷笑一声:“落得好,若是生出个野种,怕是能把先皇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晋德帝此言说得极重,李淼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陛下,此消息是否要隐瞒?”
未婚有孕,这事若是落在寻常百姓家,那是有辱门楣,祸及祖上的大事,一些偏远小地甚至会将孕妇与奸夫一同浸猪笼沉塘。
宣化虽贵为长公主,乃是天下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贵之人,但若传出此事,长公主风评事小,重则损碍皇家威严,动摇民心,祸及家国安危,不容小觑。
“隐瞒?”晋德帝勾唇笑了笑,“不用隐瞒,非但如此,朕还要这消息传遍朝野,让虞国每一个人都知悉才好。”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人再想置身事外怕是不行了,骆以呈知晓晋德帝的打算,领命退下,想起仍跪在中堂的自家夫人,以及她与姜浔不清不楚的关系,抿直了唇,大步流星。
*
钟离在紫栖阁跪了一个时辰,青玄跪在她身旁,唾沫横飞地说了一个时辰。
“当时我与长公主在一处,亲眼见到此女将长公主推下水,她的侍女还出手帮了一把。”
“此女定是嫉妒长公主仪容,上回那条狗的事情就往长公主身上泼脏水,此次更是蓄意谋害长公主性命,锦衣卫还不快些把她拉下去打死?”
……
萧鹤额角不停抽搐,指挥使大人以“避嫌”为由,将此案交给他审理,这不是挖坑给他跳吗?
一边是蛮横跋扈的长公主,一边是指挥使大人的娇妻,若他真判定姜钰儿推长公主落水,骆已呈又岂会放过他?
“骆夫人,你可有话要说?”萧鹤抬手制止喋喋不休的青玄,温言道。
钟离抬眸,接收到萧鹤的好意,“左同知,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没有推长公主,不过是发生了争执,长公主没有站稳,自己滑了下去。”
“长公主人中龙凤,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青玄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瞒得住吗?违背人伦,与自己的亲哥哥纠缠不清,也就是长公主仁善,并未宣扬,否则你早已被天下人所齐。”
话音刚落,钟离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萧鹤亦是震惊不已,事关骆已呈家事,他面上沉稳内心却是好奇:“话不可乱说,青玄公子慎言。”
青玄不服:“是她那个贴身侍女亲口与长公主言明,后来不是被她打死了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咄咄逼人的话与窗外日渐振响的蝉鸣混在一起,令人焦躁。
钟离脑子里有些乱,她一直知道灵怡与红芙一样,皆对骆已呈怀了心思,她原本想在江南安顿好了就安排灵怡伺候骆已呈,省得那人缠着她夜夜不眠不休。
未料灵怡如此按耐不住,更未料骆已呈竟直接将人打死,钟离越来越看不懂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要说骆已呈对她有真心,钟离是不信的,她甚至怀疑,那人到底有没有心。
故而就算心底偶尔会生出一些莫名的情愫,也会被她及时扼杀。
她已经没有自由,若再失了心,那便是从内而外的不由自主,卑微至尘埃。
“夫人与兄长不清不楚?”
心中所念之人的声音出现在耳旁,钟离有一瞬的错乱,是了,神出鬼没才是骆已呈的行事作风。
“大人,妾身不知青玄公子何出此言,妾身惶恐。”
骆已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而落到萧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