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改
苏奈想了一想,道:“何必要这么麻烦,姊姊将她吃了不就好了?”
“哎,这还是算了!”
苏奈心想,这五彩野鸡二姊姊年岁大,修为也不浅,仅次于大姊姊白素。
大姊姊藏在深山,什么“礼法道法,天道人伦”,一套套,端坐如神女。
二姊姊却痴迷人间,整天学得像人一样,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前呼后拥,过懒懒散散的蛀虫日子,就连与人争斗,都惯于用人的方式。胆小怕事,这也难怪。
“不过……”野鸡边拍脸边沉吟,“最近她是很奇怪,中邪了一样,没等我们出手,倒自己作死了……”
一回头,这狐狸崽子竟已经趴在她的床上,呼噜呼噜地睡熟了。
*
第二日,苏奈还没睡醒,就被明锦拖了起来,梳妆打扮。
到大花厅时,桌上窃窃私语的五六个女子,全部停下来,同时看向苏奈。这里面有老的,有少的,有胖的,有瘦的,但都满脸堆笑地看着她,片刻,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夸赞。
“妹妹的皮肤真是细腻,宛如剥壳的鸡蛋一般。”
“没错,身段也好,与锦姐姐当真是各有千秋。”
“呦,这手上戴的,是老爷的扳指呀!看来妹妹才第一日就讨了老爷的欢心,实在是个妙人啊。”
锦姨娘热情大方,人缘一向很好,这些妾室们对自己妹子的恭维,完全在意料之中,她拿帕子掩口,满意地笑。
苏奈则环视了一圈,没见着有什么特别亮眼的,传音道:‘姊姊,这里头哪一个是方如意?’
‘咳,还没有来。近些日子,她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忽然,闲聊的人猛然噤声,齐刷刷地向苏奈身后看去,神秘地交换眼神,眼里闪动看热闹的喜色。
苏奈扭身,便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方如意。
来人约摸十七八岁,生得纤瘦秀气,脊背笔挺,犹如一枝寒梅。她低而松的发髻上,只有一根素雅的银莲钗,花心微闪,映衬着一双安静清冷的眼:“对不住,各位姊姊,我又来迟了。”
明锦斜睨着她头上的簪子。
这簪子别致,不用多华贵,就将她那股清冷高雅的气质,点缀得正刚好。这种道理,那傻狐狸就学不会……
苏奈也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盯着她看。
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人类嘛。
更何况,她眼底青黑,整张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黑黑的霉气。
苏奈不由得嫌弃地离她远了一些。
方如意在众人看热闹的眼神中落了座,眼神飘在苏奈手上翠绿的扳指上,微微一黯。
照理说,她应是愤恨的。
才进门不到半年就遭厌弃,新来的,还是这样一个美艳的女子。
可是此刻,她心思飘忽,整个人昏昏沉沉,又愤恨不起来。
这难以启齿的经历,要从一月前说起。
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怪梦,莫名地在梦中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人颠鸾倒凤。醒来之后,心跳仍砰砰:平素做梦,大都记不清楚梦境,可这次,那人的眉眼,胸口的小痣,乃至于鼻尖上的汗水,闭上眼睛,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一个风流温柔的郎君,帮她脱鞋,方如意臊得满脸通红,挣扎起来,梦里只记得自己吓得往床脚缩:“你是谁呀?快些出去,我是许了人家的,我已是人家的妾!”
那郎君将她的足握在掌心,冲着她笑道:“娘子,我是你相公呀。”
“相公?”
“嗯,是你许愿得来的相公。”郎君玩笑道,“好了,别闹了。脱了鞋,快安寝了。”
拉锯之间,郎君浓情蜜意,方如意倒也叫这话弄迷糊了,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只觉得美满甜蜜,想到那张脸,心里便忍不住地一阵悸动。
再一翻身,看到枕边熟睡的孙员外,满脸皱纹、胡须翘起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一脚从梦中跌出,完全清醒过来,一阵怅然。
她责骂自己不知廉耻,赶忙整理好心态。
可是第二夜,又梦见床边坐着同一个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