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符离这边还眼巴巴的想和何小娘子再扯几句闲话,但在自家将军飞来的眼神中,悻悻地退回了原地。
“今日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少音规规矩矩的把礼行完,想了个不出错的由头。
见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婢女,身后也并未瞧见有何府的马车轿夫,他顿了顿,缓缓说道:“今日我也无事,我送何娘子回府吧。”
“不劳烦了,前面就到了。”她几乎脱口而出。
“何娘子这是……怕我?”
咄咄逼人的语气,激的少音反骨大动,言语间也带着几分不客气:“青天白日,我怕你做甚。”
这话回得太急,不免有几分失态。她也意识到了,随即恢复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殊不知,这生气倔强的样子,落在陆戈眼中,倒有一番难以言表的生动。
说话间功夫,少音已经注意到,他今日穿的仍然是昨日那件衣裳,故而将话头往那衣裳上引:“我记得,将军昨日穿的,也是这件外袍。”
听她这么说,陆戈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似乎并不在意:“都是身外之物,劳何娘子还记得。”
看他的神色,确实不像是在穿衣上用心的人。不过,他这毫不在意的态度,在少音看来心里却有些堵。
他转头示意,符离立马心领神会的向后摆了摆手,领着一众校刀手打马离开。看这意思,他是拿定主意要送少音回家。何少音好言好语的婉拒一番,但他像不曾听到,只抬手做出请的动作。
不知为何,在沈霁之面前,能厚起脸皮、妙语连珠的何少音,面对陆戈时,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儿的无力感。
这人莫不是她的克星?
头一回觉得,回家的路真漫长啊。仿佛走了好久,这一条街巷还没走到头。瞥了眼牵马走在身侧的陆戈,一句话也不说,还一脸的淡漠之色。
知道的呢,知道这叫护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押送呢。
气氛降到了冰点,阿元率先憋不住了,“上将军,您这身衣裳做的可真好。上面的绣样,精美秀逸,恐怕价值不菲吧。”陡然听了这话,何少音全身打了个激灵,耳朵竖的尖尖的,等他答话。
他看也不看那衣裳一眼,只闷声嗯了下,似乎算是对阿元的回应了。
“其实,我们姑娘也很会绣花样的。”阿元没有放弃,继续扯开话匣。
“噢,是吗?”他终于眼眸微动,看了眼衣袖上的纹饰。
“当然是了。我家姑娘的绣样,巧夺天工。即便是经验老道的绣娘看了,也赞不绝口。说起来,我们姑娘会的可多了,还有那个……那个弹箜篌,整个樊州城,会弹的人都没几个。可我们姑娘,童子功夫傍身,信手拈来,灵巧的很。”这话讲的头头是道,何少音的自信心也随之升了起来。
身旁之人面若冰霜的脸庞上,忽而漾出一抹笑意:“樊州城里,善弹箜篌者屈指可数。何娘子出身乐府名门,自然拔得头筹。”
原来上将军也会说奉承的话。
原来冷漠冷情的人也有开怀的时刻。
原来他笑起来,灿烂和煦,宛如春日暖阳。
何少音终于觉得,他不再是死气沉沉,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细瞅之下,还挺合眼缘。
“若技艺再精湛些,可与宫庭第一乐师相较。”
呸呸呸,果然话要听全才能下结论。看来,昨日的箜篌声,他也听到了。
她的拿手曲目,先后被两人看穿技艺不佳。真是奇耻大辱!话说,之前也不是没在世家大族面前弹奏过,可次次蒙混过关……这回倒好,从京兆来的这一文一武,句句一针见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怪不得阿父常年赋闲在家,长兄的官职也是一年到头不见升。原本,觉得是阿父和长兄“不思进取”,全靠祖荫混日子。现在看来,怕是这京兆城里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不好厮混。
不行,卖绣品的银钱要抓紧攒。保不齐日后哪一天,阿父和长兄会官途艰难。若是回樊州定居的话,也有退路。
这边想着,少音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身旁的陆戈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紧了紧手中的缰绳,默默跟上了她的步伐。
到了何府门前,未等少音开口,他率先转过身来,双眸稳稳的看向眼前的小娘子,轻声辞行:“陆某明日要回京兆。我与何娘子,在此别过。”
他要走了?
可能和他相处的这一两回间,自己嘴上总占不到便宜的缘故,乍一听他要走,何少音还觉得如释负重。只是世家女子的教养,迫使她必须说些路途遥远,一路珍重的场面话。
他不多言,双眸紧紧锁在她秀丽的脸庞上。片刻,他翻身上马,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巷深处。
“姑娘,这一路咱离上将军这么近,我瞧着他这相貌,在樊州城里能排这个。”阿元说着便竖起大拇指。
唔,这话说得倒是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