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

易晴柔拼命挣扎，始终挣不脱绑住她手脚的绳索，极度惶恐之下，被湖水倒灌入鼻孔，几乎窒息，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萧言庭借着船头火光，飞快游到她身旁，一把扯开堵在她口中的布团，将人揽入怀里，拔剑割断捆缚住她手脚的绳索。

却在这时，湖面上传来一声巨响。二人下意识抬头，只瞧见那条小舟不知受到何物重击，变得四分五裂，只剩下几片木板在水面漂浮。

易晴柔大脑已无法思考，两手死死抱着萧言庭腰身，缩入他怀里。

萧言庭紧咬牙根，怒不可遏。他拥着怀中人游上水面，借助浮木稳住身形，冷眼怒视那满面春风立于船头的乔大器：“乔少爷今日之举，萧某人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加倍奉还！”

最后几个字，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难以压制的怒火。

水流冲散了他头顶发髻，青丝被水浸透，湿淋淋贴在两颊。这副模样，别提有多狼狈。

“萧兄，咱们这恩怨，也有些时日了，”乔大器蹲下身来，满脸戏谑，居高临下望着他道，“要不是怕坏了规矩，一定同你玩些更有趣的游戏，或多或少，也得让你尝尝被清廷兵马盯上的滋味。”

“好，”萧言庭唇角略一抽动，直视他双目，一字一句道，“我等着你——”

愁云渐散，露出零零落落几颗疏星。乔大器尝到甜头，得意洋洋招呼手下人驾船扬长而去。

“好冷啊……”易晴柔软趴趴靠在萧言庭肩头，意识越发模糊，话音虚弱无比。

萧言庭清晰地感受到她越发下降的体温，呼吸不自觉开始颤抖，却只能极力平复心绪，拥着她游向岸边。即将靠近渡头之时，终于看见赶来驰援的任涛等人。

“这是怎么了？”任涛惊慌不已，连忙招呼手下人下水接应，将人拉上岸来。

萧言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始终死死护着易晴柔，不让任何人碰她。

任涛接过手下人递来的一件褂子，便要盖在萧言庭肩头，却被他一把夺了去，紧紧裹住易晴柔的身子，将人打横抱起，踉跄着站起身子。

“您留神……”任涛赶忙上前搀扶。

萧言庭侧身避开他的手，径自往镖局方向走去。

任涛等人看出他眼底怒火，谁也不敢多吭一声，只好默默在后头跟着。回到镖局，立刻请了左夫人来，给易晴柔更换衣裳，检查伤情。

萧言庭抱臂立在门外长廊间，眉心紧锁，低头一语不发。他忽然瞥见自己前衽下摆沾了一小摊血迹，登时变了脸色，回身仓促叩门，颤声问道：“左夫人，她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没有……”左夫人遮遮掩掩道，“那什么……哎呀，女孩子家的事，你们大老爷们儿别多管。”

萧言庭听得云里雾里。任涛却好似明白了什么，踟躇片刻，方回身交代随行手下，很快便请来了大夫。

城中有个吴姓医师开设的医馆，此人有个女儿，从小跟随长辈学医，给女子看病，也方便许多。萧言庭记挂易晴柔伤情，本不舍离开，可此前还有旁人，若自己赖着不走，未免对她名节有损，于是思虑再三，只得与任涛等人离开。

走出小院后，任涛同他的几名下属，朝他行了个礼便往东侧长廊离开。萧言庭独自一人穿行在夜色底下昏暗的长廊，两袖仍在往下滴水，在他身后逶迤出两道长长的水痕。可他却浑然不觉，脑中始终是易晴柔瑟缩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模样，那因浑身发凉而颤抖不止的呼吸，牵动着他每一根心弦，令他恍恍惚惚，难以思考。

萧言庭忽然顿住脚步，回身往易晴柔所住的小院疾奔而去。

吴家医女与左夫人还在房中。他也不便靠近，进了院门，便放慢脚步，悄无声息走到厢房右侧墙后，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听人墙根虽不好，但他实在放不下。

“她来了葵水，又受了凉，得好好调理几个月，才能不落病根。”吴家医女道，“这些习武之人，可真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女孩子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不同，不管怎么样，都该谨慎些才是。”

“是是是，等她醒来，我肯定说她。”左夫人好言回道。

萧言庭听到此处，不由伸手掩面，心中又悔又愧，疼得一阵阵抽搐。

医女又交代了些事，便即同着左夫人出门抓药。萧言庭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下，赶忙跑去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朝内看去，只见易晴柔侧身躺着，双目微阖，似已安然睡去。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了下来。

被乔大器抓去整整一日，她定也没能休息好。萧言庭思前想后，只能强压下内心忧虑，转身离开。

夜寂静，风寂静，唯有人心不静。

直至星辰暗去，天边晓光熹微。朝阳拨散云雾，将万丈光芒洒落人间。

易晴柔只觉头脑胀痛，无意识伸出双手揉着眼皮，听见敲门声响，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