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或死
戴眼镜的男老师疯了。
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只剩骨头了!只剩骨头了!”然后他就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抓了一遍,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可他并不打算罢手,狠狠地用自己的指甲扒着伤口,说什么也要找到自己的骨头。
据说他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曾指着办公室的墙壁惊恐地大喊大叫。
“你们看!你们看!有很多人!很多人!”
几个老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东西。
男老师目光呆滞,很快停止了叫喊。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毫无征兆地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笑一声,他的嘴就张得更大。老师们都吓呆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双手使劲地扯着脸,力道之大,给他原本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了两道淤血的痕迹。
就好像,要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一样。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
其他几个男老师,再加上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几人合力才按住他,强制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孩子们全从教室里跑出来观望这一幕,窃窃私语着。
夏麦冬也在其中,看到男老师奋力挣扎着,被人连拖带拽地送进了医务室。
那层青紫色似乎变深了。
医务室的镇静剂好像过了保质期。
男老师只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大哭大笑,说要用手把自己的皮剥下来。没法子,几个老师七手八脚用床单把他裹了起来,避免让他的手接触到身体。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老师们实在害怕,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做笔录,先让其他老师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又问男老师是否与人产生过冲突,是否曾被人恐吓。
他们怀疑男老师与人结怨,被人刻意吓到精神失常,最终导致了自残行为。
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就男老师的那个模样,实在不像是人为可以造成的。
“难道真的……真的有鬼……”“我就说这个地方不干净……”“我要辞职……”几个老师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
“在这件事没有定论之前,请各位老师不要妄加揣测!”一个警察严厉地喝止了他们。
最终,男老师被确诊为重度精神障碍,余生只能在病房里度过。
为了幼儿园的正常运转,园长禁止老师们谈论此事,对外只宣称男老师心理压力过大,又受到了某些刺激,才引发精神病。
经过这件事,家长们开始怀疑幼儿园教育方式的合理性。于是他们齐齐向园长施压,要求让专业机构来评估自己孩子以及老师们的心理健康。
通过评估报告,家长们终于了解到自己孩子在幼儿园里的真实待遇。
好几个老师纷纷被起诉至法庭。
也因为舆论压力,幼儿园迎来了一次大换血。
从此再未出现过老师孤立孩子的情况。
日子又在一天天地过去,孩子们仍旧害怕接近夏麦冬,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经常有好几个人躲在附近,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夏麦冬。当夏麦冬回头看的时候,他们就会齐齐尖叫一声,四散奔逃。
于是,夏麦冬日复一日地玩着“我看你,你就跑”的游戏,也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走向石凳,黄铜色的叶子在脚下咔嚓作响,就像一块块饼干被踩碎。
“哎呦呦,小姑娘今天又来啦。”
石凳上坐着一个奇怪的男子,肩上披着长长的白风衣,在太阳下微微发着光。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仍掩藏不住里面一闪而过的红光。
他不是幼儿园里的人。
现在幼儿园里的老师都很正常,也很温柔,跟他可不一样。
而且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保安的工作服。
夏麦冬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她不止一次地听父母说过,经常有变态或杀人狂潜入幼儿园,专挑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子下手。
可是夏麦冬只有五岁,没有移动手机。离这儿最近的保安室倒有一部座机,可夏麦冬想要从这里走到保安室,男子身后的小道是必经之路。
她果断把手插进口袋,摸到了一堆圆滚滚的球状物体。
是银杏果。
幼儿园的园丁是位慈祥的老爷爷,经常给她讲一些植物方面的知识,这一把银杏果就是老爷爷送的。
本来夏麦冬还打算着把它们种到土里,没想到今日就要派上别的用场。
最好能击中他的眼睛。
夏麦冬摩挲着银杏果,默默盘算着。
但她有点犹豫。
因为这个男子的眼睛......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