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珠子
卫珞笑着坐回座椅,俏皮地朝卫琼眨眨眼,被余氏睇了一眼,忙双手交握双膝,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
裘嬷嬷汗流浃背,跪都跪不稳当,老夫人呵退,由年轻的婆子搀扶着去了后堂。
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千金,穿衣竟还不如一个老嬷嬷自由。
这打的不是裘嬷嬷的脸,是延年堂的脸。
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戳老夫人的脊梁骨,人家亲爹在前线征战,妻儿却受苦受难,穿的还没一个下人体面,不分尊卑。
果然是继母。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蚕绸捅了她们敏感的神经,卫珍卫珠气愤不已,她们俩也没分到蚕绸,母亲偏心,给了哥哥和弟弟。
想着女儿的委屈,二夫人心里大骂老夫人,府里拢共就收了那些蚕绸,大房为了显示大度,直接给延年堂送去一半,其余均分给各房,其他人也无话。
她明明也向老夫人张了口,想多讨要两匹给两个女儿也做身衣服,可这个死老太婆楞是不给。
不给自己的嫡亲孙女,偏偏要给一个要死不活的老太婆。
四夫人亲女卫琬用哀求的目光去看母亲,她也想要一匹蚕绸做衣裳,四夫人心烦,不理会女儿。
她不愿在明面上与大房站一起,平日只需要巴结老夫人捞好处,反正余氏大度,不会短缺了四房。
心里却一直暗恨老夫人只顾自己,什么好的贵的都要占了,什么延年堂清苦,一个下人穿的都比她的孩儿体面,呸,老不死的。
平时编瞎话恭维老夫人慈心善目,还当真了,哼,只有她知道这个老太婆有多坏。
其实老夫人更恼火,二房的确跟她讨要过蚕绸,可前两日二夫人这个莽货说错了话,她便想先拿捏揉搓几日,给点教训。
至于裘金蝉身上的蚕绸,老夫人完全想不起来,大约是她吃多了酒,被裘金蝉恭维着讨要,随手赏了。
反正延年堂宝物堆积如山,她不在乎。
被二房与四房的嫡亲孙女盯着看,老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又拉不下脸说‘将剩下的蚕绸都分了去’。
她左右寻摸,发现三房全都柔顺地低着头,当下威严道:“前日不是与你说要赶制布鞋送去赈灾,为何到今日还没回话?”
三夫人起身屈膝垂首施礼,恭敬道:“婆母教训的是,儿媳这就回去日夜赶制,断不会误了大事。”
老夫人也没话了。
卫琼灌了几盏茶,大致了解了卫家众人的战斗力,心中感叹,也就是长房一脉仁厚,只当他们是颟顸无能的亲眷,好吃好喝的供着,大把银钱使着。
把恶毒当任性,即使被算计陪嫁,算计孩子的前途婚事,也没想过抛弃这帮亲戚。
卫琼促狭的想,若换她当卫家家主,这帮人的日子是没那么好混的。
有些话余氏不好说,那就由她来说吧。
“先前几位叔母担忧嫡祖母做冥寿要花费银钱,请诸位放心,所花费的银钱全由大房出,绝不花公中的银钱,还请几位叔母体谅体谅我们的一片孝心。”
“阿琼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们没有孝心似的,”四夫人心情不畅,随意回怼,卫琼连忙起身惊喜道:“多谢四叔母成全。”
四夫人张口结舌。
卫琼又坐下轻咳几下,“祖母,几位叔母,其实你们不知道,那日我昏迷被抬进府中,迷迷糊糊中看到嫡祖母站在杏树下,一直向我挥手,我想走过去,嫡祖母却让我回去……”
对面的堂姊堂妹似乎有些害怕,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放乌木边花圆几上,“宁老夫人过世时,你尚在襁褓中,如何确定梦里所见之人?”
“我确实看不清容貌,嫡祖母四周都是雾气,但是她身上穿的衣裳却与慈心堂嫡祖母的画像上一模一样,我记得父亲说过,那是嫡祖母生前的画像,衣服首饰都是嫡祖母生前所用,哦对了,还有这串翠玉绿珠,天下只此一件,梦里嫡祖母就是戴着这串珠子。”
众人再次将目光齐齐聚焦在翠玉绿珠上,更多是看好戏,哎吆吆,天下只此一件的宝物天天挂脖子上,真清苦呀!
老夫人如坐针毡。
延年堂一时噤声。
“阿琼妹妹浑说,我自小就见祖母戴这串翠玉绿珠,祖母说了,这是皇上赏给国公府的,嫡祖母怎么会戴?”
二房庶女卫瑶儿见无人接话,觉得自己得脸的机会来了,便大胆发言。
凭啥好处都让卫珍卫珠两位姐姐占了,她能在祖母面前的脸的机会不多,当下跳出来质疑卫琼,维护老夫人。
卫琼心中大乐,恨不为二房庶出堂姊鼓掌。
哎呀呀~大家都不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串珠子是皇帝给卫叔公最贵重的一件封赏,彼时亲娘宁氏尚在,当然是孝敬亲娘啊。
你这么说,不是用大白话喊出,嫡祖母宁氏将将过世,贵妾扶正的继祖母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