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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相知犹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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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他们都走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很淡定,“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我猛地站起来,又一次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牢门上,“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我瞪着他这双永远没有波澜的眼睛,目眦尽裂,可他依旧是那般平静,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里。

我愤怒地甩开他,头痛欲裂,跪伏在地上,恨不得立即死去。

他终于多了几分焦急,“你怎么样?”

“滚开!”我推开他的手,缩在墙角,仍抱着头,哭着向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哥哥......”

我不记得我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在王府。

周围的布置都还和从前一样,丘黎说陛下只下旨称我喝醉了酒,说了些浑话,却没道明我说了些什么话。陛下念我征战有功,又伤心过重,只关了我几日,打了我几杖便也就过去了,那些军报和帅印都还堆在我的案几上。

我盯了盯那如山的军务,冷笑道,“是吗?”

丘黎面色也不好,“王爷朝堂上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了。”

“哦,他告诉你了?”

他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出事了,便去求见陛下,还说了些冒犯的话,陛下气得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出去,是秦太师悄悄告诉我的。”

秦太师、陛下......我脑袋又痛了起来,可我如今什么也不想管了。

“把帅印和军报送进宫去,告诉陛下,我如今庶人一个,即刻就离京去岭南。”

“王爷!”

“我不是什么王爷了,我们江家跟他的江家和江山从此没有半分关系,”我冷冷道,“父亲留下的那几个亲卫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以后就交给你管了。”

我撑起身,不顾丘黎的阻拦,开始收拾起衣物细软。

他看我真的要走,一时也急了,“江染,你这样一走了之了镇北军怎么办!”

我没说话,只依旧收拾着。

匈奴元气大伤,可里呼邪三两年内掀不起波澜,况且漠北的边防是我亲自部署,我心里有数。陛下纵使......可我知道他不是昏君,他绝不会让外敌染指山河。

我临走前再去了一趟清秋院,将阿雪的东西一一擦拭好,摆放整齐。走前我看到了进门处那幅画,那是我十六岁春天从漠北回来后为她所作,她在李花树下舞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她笑着说我毕生的画技都用在她身上了。我用我那拙劣的文学功底题了一句诗,“素手执剑横眉立,却提嘴角醉人心。”

我那时哪里想得到,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她作画。

念及此,我再不敢看,只匆匆将门关上,锁声一落,就好像我的心事也一起锁进去了。

泽兰倚在门外,面容憔悴,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声音哽咽,“将钥匙给我吧,我守着符小姐,谁也进不来。”

我骑着一匹快马前往岭南,皇兄遣人来找我。那些人不敢对我下重手,自然打不过我,我要他们传信回去,那信上就写了四个字:“君无戏言”。他从此再没来找过我。

岭南气候恶劣,瘴气甚行,我从前很少生病,这三年里却病得比从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我也不是没回去过,可我每次都不敢清醒着回去。

只有醉在半梦半醒间,我才会觉得眼前不真实,才会觉得一切都没发生过。

有一次我醉得厉害,竟然烧了起来,丘黎找大夫给我诊治,发现我竟然落了病根。他断然不敢让我再去岭南,硬生生将我留在了京城,甚至还将此事告诉了皇兄,让太医给我调养。

我就这样待在这个令我生不如死的地方,日日与丘黎泽兰斗勇,到处找酒喝,次次都要将自己灌个半死。

我昏死在床上,恍惚间听到泽兰的哭腔,“要是符小姐还在该多好......”

是啊,要是阿雪还在就好了。

我忆起父母离世时,我也是这样醉生梦死,她那时对我说过好多话,她还带我去城郊的竹林。

于是我那天便鬼使神差地去了那片竹林,见到了那个在林间徘徊踱步,诵读医书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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