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鱼龙舞（中）

花车一舞终了，周围百姓莫不拍掌叫好，待在阁楼观赏的人则往下撒纸花、扔绢花，好不热闹，大家也未急着离开，下一环节便是水龙楼的飞花令，彩头正是顶上这只凤尾宫灯。

陆蝉等人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阵嘻嘻调笑声，一尖细男嗓响起，“小园娘子不愧是揽月坊的头牌花魁，这相貌，这身段，当真是绝！”

又是一阵附和的笑声，只听屋里另一人说，“这腰段怕还是比不上戴兄新得的两个西夜舞姬，身段窈窕玲珑，腰肢纤细柔软，盈盈一握，舞起来却颇有韧性，像那新生的柳条一般。”

“戴兄春宵一夜，当真快活无比吧？”

乔不识在他们说到西夜舞姬时便捂住了明澄的耳朵，冷眼斜睨着旁边的隔间，蒲轩清收了笑容，慢慢踱步到陆蝉身旁，程讷敏仍靠窗削木，只是手上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萧渡生抄起双臂，正要招呼着众人去街上玩，就听得隔间的人说，“赶明儿啊，让你们都试试，不就知道是何滋味了吗？”

这次说话的人便是戴国公侄子戴同，他吃吃笑道，“你把她们夸得这么好，不就想试试吗？”

唐和眼睛滴溜一转，眯眼一笑，“戴兄舍得？”

“怎么舍不得？”戴同转身抬眉，脸上肥肉一动一动，“这些西夜贱籍之女，天生命贱，连我府上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也比她们来得精贵些，能让她们侍奉未来水龙楼的主人，也算是为她们添福了。”

“要说平陵美人，还得是陆……”

一语未了，破空嗤声响起，一把小刀破开窗纸“铮”地一声钉进窗柩上，乔不识缓缓收手，一字一顿道，“在这平陵里，郎君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那说话的人吓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戴同定了神，扶起地上的人，回头推开窗笑道，

“我这兄弟胆小，最是谨慎不过，虽不知刚才言语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乔郎君，竟惹得郎君动起刀来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蒲轩清轻笑一声，笑意未及眼底，“若不是听出戴郎君的声音，这小刀便也不会插得这么准了。”

“哎哟，”戴同却是看向落在蒲轩清后一位的陆蝉，“陆小郎君也在这里，怎的穿这么单薄，冻着了生病可不好啊，可是令人心疼啊。”

戴同脸上的担忧之情无比真切，却看得萧渡生火气莫名大，昂着头正要将手中的花篮往他脸上砸去，却被陆蝉拉住衣袖。

陆蝉上前一步，直视着戴同，嘴角微弯，笑意温润，“多谢戴郎君的关心。那小刀是程郎君的宝贵之物，劳烦戴郎君递送过来。”

“快快快，将小刀递过去。”戴同忙指挥着身边的人道。

旁边的人正走去拔刀时，却被陆蝉喊住，“郎君且慢，用手帕吧。”陆蝉取出一方手帕径直扔在对面的窗沿上，气氛瞬间凝滞下来，陆蝉恍若不知，仍保持着温和浅笑，“怕有灰尘。”

“脏。”

明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瞬间吸引了对面人的视线，明澄连忙捂住嘴，程讷敏适时开口，“我是最喜洁。”

戴同眯眼盯住了陆蝉，陆蝉垂眸看着窗沿那方手帕，拔刀的人却不知如何做，等在原地，而戴同却是一动不动，唐和轻咳一声，朝那人使了个眼色，对着窗沿轻点头。

拔刀的人弯着腰，双手取下手帕，走到窗柩旁，隔着帕子握住刀柄，单手用力一拔，却纹丝未动，又用了双手，咬牙往下一扯，终于感到有所松动，再一扯，总算是拔了下来。

捧着小刀来到窗边，伸长了手臂，陆蝉伸出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最后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刀背处拿起小刀，将刀柄递给身侧的程讷敏，“帕子就不必了，扔了吧。”又对着萧渡生扬唇一笑，笑意真切，“我们下楼玩令去吧。”

对面的柳弦惊和沈微之将刚刚发生的争执看在眼里，沈微之早已习以为常，虽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知道那边的人是戴家的人，柳弦惊心里大概也能猜上七八分。

一边是陛下还不得不倚重的世家，一边是颇得圣宠的新贵，一个瞧不起出身，一个嘲笑世家深受忌惮，两方撞在一起，唇枪舌剑怕是难免。

“锵！锵！锵！”

一个留着两撇细胡、身形矮小圆滚的中年男子站在花车上敲了三下铜锣，“各位父老乡亲好，某是水龙楼的小小掌柜，今夜水龙楼的飞花令正式开始，共有四轮，为‘火、‘树’、‘银’、‘花’四个字。”

“胜者不仅可得这一盏宫灯，以后来我们水龙楼用餐，还送上一份招牌菜。”

掌柜顿下，给底下百姓反应思考得时间，未料到，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壮汉粗声大喊道，“走水了！沧浪桥那边走水了！”

接着又是一女子惊呼声，“死人啦！死人啦！”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知哪里又传来几声“快跑”，也不知谁带头开始跑，总之街上彻底乱了起来。

萧渡生刚出酒楼就被人一撞，原地转了一个圈，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