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会放过。
待到身前人于那已撤了匾额的学堂门前停下时,雨才纷纷坠了地。
他与她立于檐下,看堂前那一株落尽琼白后的残枝于风间摇摇。
“一场秋雨一场凉,再过些时候就要入冬了。”
她伸出手依旧如那日一般去接落雨。
“这株梨花今年开得极好。”
一树残枝将背后的晦暗苍穹分割的清楚,映在他眸间更多几分寂寥。
“你常来此处么?”
“嗯。”他点点头,风拂得残枝簌簌,连同他语声间游弋的叹息融入雨中。他垂眼望着那阶上溅起的雨珠低语,“只愿你仍是曾经那个你,只愿那一生好光景不是一场梦。”
“回不了头了,自那梦破后。”
落雨绵绵,却各自不言。
良久,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飘散于朦胧雨间,她转身向竹阁走去,不多时便取了一物来。
“今日才得归还,还请大人恕罪。”
她低头一拜,随即将一件鸦青色披风呈于他面前。
那是他于那夜留给她的披风。
他微微一怔,看过那披风,又看向她。
“我该早些认出大人的,不然也不会耽搁至此。”
她轻声道。
一拖再拖,一误再误。
自入了那戏后,她便忘了他原本的身份,她便忘了他终有一日不能再做那邬先生。
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于是她将那披风藏到了最深处,如此便可让这梦长一些吧。
可如今,既那梦已破,既已出了戏,不该留的便不能再留。
“你便狠心将那三月光景一分不留么?”
他并不接那披风,只望进眼前那双眸子。
她身子微微一颤。
他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一颤,心中不忍却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他想要一个答案。
或许不是现在,但他想终有一日她会给他答案。
他接过那披风披在她肩上。
有一瞬,他似是触到了一点冰凉,大概是她的指尖吧,冰凉浸入肌肤,久久不散。
她低下头并不言语。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
“来日方长。”
他转身离开,迷蒙水汽再次氤氲于眼前。
只是这一次,她在身后,不在眼前。
***
熙和十九年十月十二日夜,京都城南粮储库起火,一把火将这一年京都地区所收秋粮足足烧去了大半。第二日,户部尚书宋靖于家中身亡,大理寺卿沈晟却以户部尚书宋靖畏罪自杀草草结案,后被侍御史弹劾,此案便转入了御史台,祝缜海命侍御史令榕胥查办此案,又命京都监察御史展柔协理。
令榕胥虽生得一身正骨,为人也忠心非常,却是御史台中一等一的没有主见之人。凡行一步路,凡办一件事都要问上旁人一问。故而他自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后便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及闻得了祝大人派给自己的协理在普贤院时就得祝缜海青眼相加,便只向展柔求问。
展柔自进了御史台也听得了许多各位同僚的闲言轶事,也知道眼前这位令侍御史会有此一问,便向令榕胥直言:“下官以为,此案或可从粮源入手。”
“好,那便依你,我们先去城外走上一走。”
令榕胥点头应道,随即便命人备了马与展柔带了两人驱马向崇宣门奔去。
京都有南北两大粮储库,城北粮储库规模更大,存放的是京都周边县镇所纳之粮,城南粮储库规模小一些,存放的是临近京都村落所纳之粮。城南纳粮之村中以京都以东的安鹿村、铁叶村、陈家渡村为主,于是一行人出了城门便先奔向最近的安鹿村。
及至村口,却见已是荒草横生,在村里行了半里路后,好不容易才见着人影,却是个正被身后两个男子追赶着的稚童。稚童一见这一行人便躲到了他们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那追来的两个男子见了他四人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只急吼吼地喊着要他们莫管闲事。
展柔朝那二人躬身一拜:“二位兄台为何要追这孩子?”
方才那个急吼吼的男子当先抢声道:“抓贼!快些闪开,莫要被我这鞭子伤了!”
另一个却将那欲要挥了鞭子向那稚童的男子一拦:“小弟,休得无礼。”说罢又转身向令榕胥和展柔他们鞠了一躬,“小弟莽撞,二位请勿怪罪。这孩子确是偷了我家米粮,我一家如今便只靠这仅剩的一袋米粮度日,若非时日艰难,我们也不会如此为难这孩子。”
“只剩一袋米粮?”令榕胥听得这话忙问道。
“是啊,今年夏时雨水连绵,淮水溃堤,毁去了多半庄稼,收成极差……”
淮水溃堤。
令榕胥与展柔对望一眼,先是疑惑,后是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