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审视她·好命
二女端着衣服到河边去洗衣服,冬日里的水寒得像是要剥下她手上的皮肉,她洗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蹲在地上将手揣进怀里捂了捂。她也不敢停下太久,不过一小会儿她便又洗了起来,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堆起来,几乎比小小的人儿还要高。
将衣服端回家后,二女跟着娘把火烧起来做饭。
娘看见二女满是冻疮的手,面上露出些不忍来。二女将手往袖子里藏藏,只是衣袖也短了许多,实在藏不好,她只能冲着娘傻笑道:“娘,我没事。”
弟弟忽然在外头大哭起来,娘连忙冲了出去,二女也跟着去瞧,弟弟嚷嚷着要什么东西,娘不停地哄着他,家里实在没有钱了,连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钱给他买其他东西呢?可是弟弟不知道这些。二女站在门前看着,低下头走回去继续烧火,她踩着凳子煮好了菜,而后小心地捞进碗里。
娘进来打好了四碗米汤端到屋里去,桌子上两碗满、两碗半,爹已经在桌前坐着了。二女连忙把菜也端上了桌子,没有留神,碗磕了一下桌子发出响声,二女胆颤地看向她爹,然而今日爹似乎心情不错,没有怪她。
娘端起那满碗的米汤给爹,又拿起另一满碗喂弟弟。二女怕等娘喂完了饭菜便凉了,于是同娘说:“我来喂吧,娘你先吃。”她接过娘手里的碗,低头看见里面的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二女想:如果哪一天她和娘也能吃上满满一碗饭就好了。
二女端着饭坐在弟弟旁边,弟弟用力踢了她一脚,二女紧张地把碗放在桌子上,还好没有洒出来。“我要娘喂,我要娘喂!你走开,不要你!”弟弟又朝二女踢了一脚,爹不耐烦地推了推娘,道:“快去喂,吵得老子耳朵疼。”
娘端起了那碗饭,二女揉了揉膝盖,默默坐了回去。她低头喝着米汤,听着娘柔声细语地哄着弟弟,觉得膝盖上被踢到的地方仍然很痛很痛。
晚上,有一个男人提着酒菜上门来。这真是罕见的事,家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了,这一来是因为他们家在村子边上,离其他人家太远了些,二来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实在没法招待人。爹笑着把男人迎进屋来,招呼二女过去,让她喊男人“王大爷”,二女乖乖地喊了人。男人上下打量着二女,摸了摸下巴,对爹笑了笑。他们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举起酒来喝。
二女扭过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娘,娘却偏过身避开了二女的眼,似乎在拭泪。二女靠了过去,问;“娘,你怎么了?”娘低头看着她,二女已经好久没有被娘这样好好看过了,她有些欣喜,也有些担心。她再次问:“娘,怎么了?”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掩面到屋里头去了。爹和王大爷仍然喝着酒,二女坐在门口打着瞌睡,强撑着眼皮想等他们喝完了去收拾桌子。
翌日,二女去打水的时候,被刘家姐姐悄悄招呼了过去,等二女跑过去才发现刘姐姐身边还站着王姐姐。
二女朝两个姐姐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就听见刘姐姐急促的问话: “你知不知道你要被你爹给卖了?”二女的脸倏然白了,她慌张地摇头,想问什么却不知从何处问起。刘姐姐继续说:“昨天,你王姐姐看见那个王大爷进了你家。那个王大爷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个人贩子,会把漂亮丫头卖到寮里去的。”
王姐姐在旁边频频点着头:“那个男的还想来买我妹妹,呸,哪里能叫他买去,我拿着刀把他赶出去了,没想到这畜生还不死心,在村里四处转悠着,还盯上了你。真是可恨!”
“寮,那是什么地方?”二女握紧水桶慌张地问。
刘姐姐与王姐姐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告诉她说:“那是个能折磨死人的地方,有毒蛇、有豺狼,那里没有好人,那里比地府还可怕。”
“逃吧,二女,你快逃去吧,再也不要回来才好。”刘姐姐说着,将她手中的木桶拿了过去丢到了一边,木桶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泥土。
王姐姐见二女还愣着,急得伸手推了她一把,道:“二女,听我们的,快逃出去吧,逃出去了才能活着,你得好好活下去。”
二女眼里盈了泪,她犹豫地超前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跪在地上朝两位姐姐磕了个头。二女对两人发誓:“刘姐姐、王姐姐,你们是我的恩人。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会报答你们!”
二女就这样跑了,二女的娘在家里等着二女打水回来做饭,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她猜到定是村子里的那几个姑娘同二女说了什么,她哭嚎着痛心道:“哎呦啊!二女啊,怎么到这时候跑了呢,你叫家里怎么活啊!”她忙告诉了孩子她爹。二女的爹和王大爷便分别去追人,很快王大爷就发现了在雪地里跑着的二女。他追得那样紧,二女拼了命的跑,却还是被抓住了。
或许命运偏爱玩弄人心,没有叫她在那一日被男人抓走。那个好似从天而降的少年救了她,可又在她满怀期盼时,亲手打碎了她的梦。
二女问过沈束要带她去哪里,沈束没有告诉她,只是对她说:“在我手里,你不可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