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琮钰坊灯火通明,琴鼓声此起彼伏,歌声婉转动人。
景星赴身着华丽的锦衣,绣着金丝彩线,彰显身份的腰牌垂着,丝绸的鞋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嚏”,景星赴莫名打了个喷嚏。
假母夸张地迎上来,“呦呦呦,怎么给我们景世子冻着了。”她吩咐身后小丫头,“还不带贵人到二楼包房,好酒好菜地伺候上。”
琮钰坊的乐姬乃金陵一绝,不管是达官贵人、巨富商贾还是文人墨客,都喜欢来此借酒助兴,吟诗作对。有时外地来科考的读书人,到琮钰坊探访个红颜知己,也算是个半官方的活动。
一边是考场,一边是欢场,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如果胸无点墨,会成为乐姬们嘲笑的对象;学富五车的穷书生,也可以凭借高雅的谈吐赢得佳人芳心,这就是琮钰坊让人流连忘返的秦淮风情。
景星赴刀削般的轮廓如玉雕一般,嘴角勾勒着痞笑,不疾不徐信步而行,铁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两人在小丫头的引领下进了二楼雅座,桌上早已备上酒菜,雨烟姑娘还没到,乐姬们向来喜欢拿乔儿让客人们等上一刻。
景星赴大喇喇地入座,还是放荡不羁的姿态,眼里却时不时地流露精光。
“看清了吗?”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隔壁包间确实是世家的几个郎君。”铁一汇报刚才探到的消息。
景星赴轻吹茶面,就听铁一接着说,“关外的消息还没放出风声,世家们已经开始屯粮,这群狗鼠辈倒是会打如意算盘,如今粮食涨了不止三倍,到了年关怕是要到五倍了”,铁一咬牙切齿,“世子,要不要筹集我们的人也去屯粮。”
手指摩挲杯壁,景星赴轻啜一口,缓缓道,“太过打草惊蛇,要是查到阿耶身上,怕是要让圣人猜忌。”
圣元重武轻文,顺王身为镇国将军,自是不少人的眼中钉。
“关外一边集结兵马,一边给圣元献上牛马财宝表臣服之心,圣人对其并无防备,待到大战袭来,军粮怕是难以筹集……”铁一面露忧色。
景星赴盯着手中茶杯,目光深邃锐利,“世家们既然要发国难财,就让他们去屯”,他嘴角淡然一扬,眉宇间带着若有似无得狠戾,“到时候我要让他们血本无归地吐出来。”
铁一心一松,世子蛰伏多年,定是心有成算。
“琮钰坊背后有世家手笔,我们的钉子埋不进来。”铁一按照景星赴的指示,最近一直要在金陵各大娱乐场所安插自己人脉,可过程并不顺利。
“那我们就自己捧一个出来。”景星赴闲闲喝掉杯中茶,将茶盏置于桌上,“孙宇的事儿三天之后就可以爆出来了,我们给苏娘子加把火。”
铁一这会明白了世子为什么要让孙宇去跟苏锦娘签下那有问题的契约。
“咯吱”,包间门被人推开,雨烟穿着轻纱细绢,手捧古琴风姿绰约而来。
“景世子久等了“,雨烟声线婉转,娇嫩如花。
景星赴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腿屈起,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侧脸,“久闻雨烟娘子才情冠动金陵,今日特来见识一番”,语气明显耐心不足。
雨烟面色一僵,铁一适时插话,“世子我去门外候着。”
景星赴扬扬手,话都懒得回。
在静谧的夜晚,一弯明月悬挂在天空,投下银色的光辉,一位身着素雅的女子坐在窗前,手握着古琴,弹指轻拨。
她的指尖如飞,琴弦轻轻震动,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琴声如溪水流淌,宛如泉水在山间潺潺而下,使人心境为之一震。
景星赴闭着眼,手指和着琴声轻敲在桌面上,好一派怡然自得。
时间仿佛在这琴声中停滞,门口却响起高声的争吵,声音刺耳而嘈杂。
景星赴蹙眉睁眼,就见包间门被人砸开。
来人正是漕运总督的郎君,王冕。
王冕推开铁一的手臂,顺利闯了进来,见景星赴正惬意的听琴,他气不打一处来,“景世子好兴致。”
琴声倏地一停,雨烟无措地看着二人。景星赴倒是像见惯了这种场面,还是那么闲散地靠在椅子上,他眉峰一挑,“王公子伤好了?”
王冕气势冲冲直面而来,手指直指景星赴,“那日我遇刺,是不是你的手笔?”
王冕的伤养了半月有余,伤好了又一直被父亲禁足,今儿刚解了禁出门寻欢,就听闻景世子也来了琮钰坊,他饮下一杯宜城九酿,还是觉得放不下那口气,就酒壮怂人胆来讨个说法。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景星赴挂一抹轻佻,回他:“王公子就算心里有了怀疑也得藏着掖着,自己私下找了证据再来,哪有就如此大张旗鼓前来质问的。”
王冕急气,他本就对遇刺一事耿耿于怀,如今被景星赴一激更是口不择言,“不要以为顺王跟我阿耶说和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