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那是我哥哥!我哥哥!!”
他眼睛里流出血泪,冲掌柜嘶吼。
如果不是他自学了点算术就非要在当钱庄账房的哥哥面前逞能,哥哥笑着弹了他的额头,他不服气,跑到这个钱庄的掌柜面前自荐。
想象着哥哥哪天来上班,看着他,他们兄弟两个能够在一块工作,为父亲母亲减轻压力。
他哥哥工作想供他科考,但是现在的科考,名额已经被世家子弟占完了。
他出不了头。
他几次向哥哥说,哥哥都只会温柔鼓励他要坚持,世道不会一直如此。
可是世道远比想象的更加黑暗。
哥哥走后,跟哥哥已经互送完定情信物的新嫂嫂经常来找他,带着哥哥送的木簪。
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哥哥为什么一封信也不给我写?
你,让你哥哥回来再见我一面好不好?我不逼他娶我,那些嫁妆彩礼什么的都无所谓。
他已经走了八个月了。
……
对不起,替我转告你哥哥,我不能等他了。
伙计一拳锤在掌柜脸上,随即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嚎啕大哭。
忍了无数日夜的言语和自责不能表现出来,此刻他狠狠发泄着。
哥哥走后不久母亲就卧病在床,他靠哥哥留的积蓄给母亲买药治病,钱没了,母亲也没了。
父亲一场急病跟着去了。
一时之间,他成了孤家寡人。
父母亲走时都睁着眼,他们想不通,一向懂事温柔的大儿子为什么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他不敢说哥哥已经去世了,那样父母会更加崩溃,让他们走之前少一点恨都是好的。
他亲眼看着管家把哥哥卖了时,打断了哥哥的腿,哥哥忍着剧痛在挣扎。
“我他妈不敢表现出来,我忍了五年了!
五年啊,从阖家美满到孤家寡人,我自责如果不是我,我哥哥就不会死!他会有美满的家庭!我父母也不会到死都睁着眼!他妈的你知道我多少次想跟着他们一起去,他们三个人在地下团圆了,只留我一个人!
但是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人给他们报仇了,你他妈的畜生!”
伙计神情癫狂,没有知觉般一下接着一下砸在小桃脸上,手上夹杂着小桃的血和他的血。
央莺同样呼吸沉重,她沉默的看着伙计砸小桃,半盏茶之后才开口喊阿园:
“把他们拉开吧。”
小桃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伙计在旁一会笑一会哭。
央莺看着良叔:
“这已经不是你们家的私事了,报官吧。”
当有足够可观的利润在推动时,商人会变成魔鬼。当人命变成可以计算的银钱后,生存会变得岌岌可危。
良叔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种故事,他低垂着头招呼了几个伙计,将小桃掌柜送往衙门。
央莺蹲下身,拍了拍嚎啕痛苦的哭的伙计,尽管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但这是她作为老东家的态度:
“之后这店家会赔付你抚恤金的,你哥哥,不管到了哪里,我相信店家都会将他找回来和你家人团聚的,店家会厚葬他们。
年轻人,振作起来,正是因为他们都去世了,你之后才要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替他们三个人的份都活过。”
央莺单方面郑重承诺。
良叔在外喊道:
“世子。”
央莺踏出门,背手看着坐在马车上的良叔。良叔惭愧的说:
“良叔辜负了你的信任,之后我会查清这件事,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央莺点点头,没再交代什么。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更何况她也相信良叔办事的能力。
否则不会这么自负的全权交给良叔,自己千里从荆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对这么大的生意不管不顾。
良叔的马车逐渐远去,向京兆尹驶去。阿园低声问央莺:
“世子,那咱们也会回?”
央莺回头看向摄政王。宋子行的面前就是斜斜照射下来的阳光,但他就是不屑,一身白衣坐在阴影中。
“殿下,咱们回吗?”
央莺也懒得走回去问他,就斜靠在门口,用门撑着自己全身的重量,吊儿郎当的问。
宋子行活动了下手腕,站起来朝央莺走去,眼神中带着几丝的琢磨:
“回啊。”
在快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将目光收回,径直绕过她。
央莺跟上他一同上了马车。
宋子行在里面凉凉开口:
“我有说过你能坐我的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