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
凤语书点了点头,她回头望着江武一步步踏着积雪,留下一列脚印,和背负着时间的背影。
她忽然意识到,江武,只有一只手。
这一盘品相精致的饺子要包多久,她无法想象。
江卓权与她背道而驰的那几年里发生的事,大多都是从江武嘴里听说的,只要凤语书问,他从来都不会被拒绝,就像是谁吩咐过似的。
她被骗了半生,也骗了别人半生,到最后竟然有人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语书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回头看向墓碑,清冷的光照在上面。
何必呢?
只是她最没资格说出这句话了。
江武所说的欢腾之景,是江卓权伤痕累累的心里最后的温柔。
可是,还是被她毁了,江卓权最后的快乐还是被凤语书毁了。
江卓权死去的那三个兄弟,都和武林里的那些人撇不清关系,江武的那只手臂,是被薛破弄断的,剩下的两个也都是一身仇恨。
她逼江卓权经历所有的苦难与折磨,亲手救了他将希望带给他,又夺取了他的光明,却还口口声声告诉他,自始至终你的出现只是我布局中的一环。
她亲自逼他走,让那样的一个少年郎背负着自己造下的罪孽,在绝望中孤独求生,自己却满心想着报完仇安度余生。
她自己为了复仇,不惜借力打力,利用他一手创办的江夜阁,逼那些幕后黑手将矛头转在他的身上,那个少年郎一众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满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只为告诉她,保护好自己,别轻易涉险。
武林中人携手逼迫他时,她在一旁的默许和冷眼旁观。
他的兄弟为了护住他被暗器扎得面目全非,自己却在他服软投降时对他说。
“别怪我,你只是我复仇的重要一环。”
可少年郎说了什么呢?
他说他不会再缠着她了,他们两清。
可从来,只是她凤语书欠江卓权的啊。
后来,这个曾经救下的小孩儿不缠她了,不烦她了。
他成了江湖武林上的江爷,是江夜阁的江爷,是被武林中人骂作疯狗的江爷,成为武林中各大门派所为之忌惮的江爷,他比谁都知道世间的险恶,却在面对自己时,永远狠不下心。
她凤语书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再见面时凤语书正要前往复仇的最后一环,江卓权又窜了出来,也不管在场的各位一半是他仇家,嘴皮子一张一合,吐出来的都是诛心话。
凤语书一个气不顺,真气乱流,真的喷出血来。
只觉得江卓权真的阴魂不散,他消停这么久果然是憋着坏,觉得不给他见点真章,他就学不会收敛。
可是为什么她没动手,大概是真的是见到少年眼底的决绝与惊慌乱了心扉。
那时的少年像极谋划多年只为复仇时,孤注一掷的凤语书。
她本以为大度地让少年离开,却不曾想是和少年的诀别。
以命换命,当真是江卓权能做出来的事。
那把被人送过来的碧光剑上是斑斑的血迹,是对她是最无声的控词。
看呐,他已经死了,她心中的负罪感自此可以消失了。
没有人再会提起她曾犯下的罪孽,她可以就此做一个自在无忧的凤语书了,可以无牵无挂做一个归隐山林的闲人了。
凤语书装得若无其事,心却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剜着。
江卓权死了。
江卓权为凤语书做过的事,就这样铺在了凤语书的面前。
秦韵把东西送来时,面色沉重,放下东西就要走,腿都跨了出去,到底还是回头说了话。
“凤语书,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觉得你很陌生,可我没法说你,因为我也是这场闹剧的帮凶。”
楚正站在凤语书身后,看着送来的东西,再没了平日里嬉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拍着凤语书的肩膀。
“语书,你欠江卓权的几辈子都还不完了。”
凤语书笑了,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我原来是有机会不想还,现在是想还了,可你告诉我,我要上哪儿还去?”
楚正没再接话,伸手搭在凤语书的肩膀上。
“大仇得报,你做你该做的吧,其他的事都还有我们呢。”
“语书,这已经不是随不随心,顺不顺意的事儿了,你没得选了。”
凤语书双手捂面,有液体从指缝流出。
她该怎么做?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怎能让她不难过?
凤语书花了十年只为设局,不停的练武,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十年心思孑练换得浮生短。
她一门心思只为心中的执念,忘记了身边的人,忘记了爱,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