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
步凑了上去,曲起一条腿压在鹿身上,不让它再次积起力气逃窜。
她握上那只射/进鹿脖里的长箭,这玩意儿深深地锁进红纹鹿结实的皮毛里,硬是把从破碎血管涌出的热血,堵在了里面,太子停了半秒,等到腿下鹿胸腔的剧烈起伏停歇下来,才一把薅出了长箭。
噗——
温凉的血液还是喷射而出,溅了太子一脸、半肩,血腥味飞速爬进她的鼻子,弥漫在她的嗅觉之中,胡搅蛮缠。
太子的眼神逐渐阴冷了下来。
侍从们一路顺着野兽声音响起的位置赶过来,还未定睛瞧见人,只见一匹高头大马追风而来,马上雪白的羽毛浸了殷红。
是太子!
太子纵马而出,马后驮着一头鹿,鹿角硕大如树,鹿背后的纹路不用一看,光凭那一闪而过的红色忍冬花纹一样图案,也能得知,太子射杀了一头红纹鹿。
“殿下殿下!”侍从们见她出来,急忙上前迎接。
太子却充耳不闻,闪过一众人等,飞奔到广场,红纹鹿的血便跟着浇了一路。
“我儿,你真的杀了一头红纹鹿?!”
太子把马背上的鹿卸了下来,摔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鹿被摔得眼皮往上一翻,露出惨惨的眼下白。
她盯着看台上大梦初醒的老皇帝,一脸冷漠地作了揖,道:“是啊父皇,儿臣不负众望,为父皇宰杀红纹鹿一只。”
“这这这……”老皇帝指着红纹鹿,声音颤抖,他不敢注视自己女儿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比那地府的恶鬼还要骇人。
太子:“父皇,这野猎,儿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皇帝突然爆发大笑,在场无不朝他看去,只听他道:“我儿好样的!你射杀了红纹鹿,这野猎自然是你拔得头筹了!!”
太子手上的礼节没有收回,眼睛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老皇帝,宛若两把尖刀,直插人心。
按照先前的传统,凡是赢得野猎首胜者,都可以向皇上求的一件宝物作为嘉奖。
但是她可是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有什么可缺的呢?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一件”,老皇帝坐着的那把椅子。
老皇帝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冷汗从后背簌簌滑下,他觉得身边这几个“姹紫嫣红”扇子扇得真差,扇得他浑身极凉无比,就和死人一样。
老皇帝一摆手,让他们赶紧滚,他则极力压住声音道:“我儿,你想问父皇要什么?”
两人对视了许久,谁怂谁莽,一眼便知。
太子轻轻一笑,没再难为他,又行一礼,道:“儿臣没什么想要的,只求父皇拆了夜都城的花园。”
老皇帝眼神一变,下意识地反问:“为何?”
太子一寸不错地盯着老皇帝的眼睛,道:“父皇,那花园太旧了,应该‘拆’了它,再建一栋,儿臣,亲自监工,完工后,儿臣带父皇携手共赏。”
老皇帝的心头咯噔一下,后背实实地贴在椅背上,仿佛之前他都是飘在椅子上的,没有坐下去。
他突然感觉,这把坐了好多年的椅子,怎么这么的凉呢?凉得筋骨瑟缩。
“准了。”他听见自己的嘴巴发出声响,道。
-
回宫后,太子不知是累的,还是困的,脱下外袍,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在床榻里囫囵个团儿,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很香,熟悉的清香味中夹杂着一抹陌生的甜,不像是她平时里爱点的那种。
谁把我香换了……真难闻……真是翻了天了……
太子耸了耸鼻子,在睡梦中喃喃地道。
但她属实是精力不济,浑身使不上力气,困倦像海水一样淹没她最后的识觉,将她拖进深渊,封了个严丝合缝。
呼呼,呼呼,呼呼……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到最后,连呼吸声都泯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殿下,殿下,殿下?”
绿稍端着餐盘,轻轻扣响东宫寝殿的门,无人应答。
太子殿下一回来就说饿极了,要饿晕过去了,要她马上去御膳房传饭,她急赶慢赶地等婆子们一样一样做好,端过来,殿下却不见了踪影。
她轻轻拉开门,跨进去,把餐盘搁在餐桌上,疑惑的道:“奇怪了,殿下去哪了?”
慌神的空儿,绿稍突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抹几不可闻的鼾声。
她奔到床榻旁,看见了一个“被子包”。
“殿下?”她轻轻拍了“被子包”几下,企图叫太子起来用餐。
“被子包”不为所动。
绿稍觉得奇怪,伸手朝太子脑袋的位置,探进去,遽然摸到了一手不正常的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