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可他表现得却过于平静淡然，有时候，阿岚会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分明自己才是那个狩猎的，可对上他，自己便变成了那只待宰的羔羊。

倒也不是怕他心思深沉，无意中便掉入他设下的陷阱，而是怕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以后，被他千刀万剐。

阿岚想，若是过了这一劫，今后还是要避开此人，省得自己成日里心惊胆跳。

两人走了一日，巡了几座山，每一处都仔细探过，却并无所获。

棋山占地极广，山峰众多，没有个五六日难以踏遍，本就并非是一日之功。

夜幕降临，两人便又回到了那处山洞，生起了篝火。

白日里只能以林中树上所结的野果子果腹，这会儿到了晚上，阿岚腹中空空，便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阿岚摸上空瘪的小腹，红着脸起身道：“公子，我去溪边捉些鱼来。”

彼时司亦寒正阖眸调息，却也听到自他腹中传来的阵阵响动，知他定是饥饿难耐，便颔首道：“可。”

阿岚才走到洞口，便又听他道：“我随你一道。”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溪边。

阿岚知道公子并不重口腹之欲，这一日下来，自己边走边找吃食，不知吃了多少野果，而公子却未曾进食，若非他摸到过那具如常人一般有血有肉的身子，还真要以为公子是仙人了。

借着昏暗的月光，可见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来回游着几只肥美的大鱼，阿岚露出垂涎三尺的神情。

正欲去寻树枝来叉鱼，便见身侧公子已朝那处挥去一剑。

剑气所至之处，瞬时被一片鲜血染红，还浮着好几只来不及逃跑便一命呜呼的死鱼。

头一回见到此种捕鱼之法，阿岚惊呼道：“公子好身手！”

不过，阿岚还是寻了根树枝，挑了两条最为肥美的大鱼，将内脏清空后，便叉了起来。

回到山洞，阿岚将熄了的篝火再次点了起来，同时将大鱼架在了火上。

一盏茶功夫后，洞内充斥着一股烤鱼的香味。

阿岚取了其中一条大快朵颐，待到小腹微微隆起，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另一处的司亦寒正靠在石壁上假寐。

阿岚拿起另一条鱼，走到他身侧便蹲了下来，轻声道：“公子，鱼烤好了，将就吃几口吧。”

他睁开眸子，看了一眼少年手中焦黑一片的鱼，却并未接过，只道了一句：“不必，你自己吃便好。”

少年执拗得很，“那可不行，毕竟公子也出了力。”

他正欲开口驱走身侧的少年，却被少年手中的鱼肉塞了一嘴。

碍于良好的修养，他只能将嘴边那口鱼肉咬下，囫囵吞枣一般咽下腹中。

随后他又听少年在他耳侧问道：“味道如何？”

口中的味道可谓是一言难尽，他搜肠刮肚也寻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却又被少年塞了一嘴，还听少年郑重其事道：“公子，你要细嚼慢咽，好生体会，才能品尝出其中滋味。”

眼前的少年野调无腔，言行无礼，他却依言而行，沉吟片刻后才道：“味道尚可，古贤有曰，勿恃势力，勿贪口腹。”

阿岚见他搬出了圣贤书，便不再多言，只将手中的鱼放到他手中，便坐到了篝火前，掏出那本白鹭心决，细细研读。

过了一个时辰，洞内只听得到翻书的簌簌声。

少年的神色极为认真，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心决，时而蹙眉时而舒眉，连脚边衣物被篝火燃着了都未曾发觉。

司亦寒本也是在修炼心法，鼻间传来一股焦味，睁开眸子，便发现那阵子焦味来自对面的少年。

他飞身上前，将少年带离那堆篝火，随后一剑斩去了燃着的那片衣角。

阿岚被他揽住时才回过神，正欲道谢，无意间又发现被点燃的正是公子的外袍，于是便腼腆一笑，“多谢公子，待回去我定会送公子一身新袍子。”

此时，阿岚又忘了，他身上的银两还是手底下的人从公子身上讨来的。

司亦寒面色有几分不悦，沉着脸对他道：“不必，今后做事莫要莽撞，回头让叶神医好好教教你何为君子之仪。”

闻言，少年瞬间耷拉着一张脸，却不敢再惹怒他，只得道一句：“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