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二)
出了致和,景好一直没有跟良觉新说话。
跟景好买完布匹,良觉新才问景好想去哪里。
“去看看衣服吧,去买些衣服,浦桥总比国外要冷的多,那些衣服总是旧了褪了色。”
良觉新从致和里出来就一直想问景好,只是碍于景好一直沉默便没有开口。
“好好,你还记得我在梧桐大街跟你说过说过的话吗?”
景好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也理了理思绪。
“你说回了浦桥,等我们都成了医生,就订婚。”
良觉新听到了他想听到的,也给自己的底气又上了一层保险锁。
“对,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做一个医生。到时候,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娶我的好好,让全浦桥都知道。”
去买衣服,景好试了几番,纵使良觉新在一旁左夸右夸,景好穿上也确实好看,但景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满意,良觉新就送景好回景公馆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算是空手而归,良觉新给景父买了壶好酒,又给景母带了块丝绸。
到了景公馆,良觉新被留下吃饭。
席间,良觉新向景家二老说了他跟景好正在交往以及他们的打算。
景家二公子,又跟自己的女儿有着先成家后立业的打算,景贺自然满意这份亲事。
良公馆,亦是晚饭席间。
“良辰,你弟弟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丝绒旗袍的妇人。
妇人虽然有些体胖富态,但从眉眼间能看得出来,年轻时也绝对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丽佳人。
妇人便是良母,郑秀。
良父过世之后,便由她一人打理致和,现在郑秀把致和交给了良辰。
良辰给郑秀盛了碗粥。
“觉新今天来花旗了。”
郑秀接过粥放在桌上,给儿子拉好凳子。
“听陈叔说,景好也去了。”
郑秀边说边看向儿子的眼睛,但是儿子始终不看向自己,郑秀看穿一切的笑了笑,继续说。
“觉新现在就在景公馆,是我致意让他去的。跟景好的事觉新早就在家书里跟我说了。你弟弟和景好在外面留学不容易,互相照应,人是感情动物,时间一久有了感情都是自然之中的事。”
良辰只是吃粥,默不作声。
“我把致和交给你打理的这些年,致和的收益一直不错,儿子,事业做好了,也早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陈叔的儿子跟你般大,上个月刚又抱了一个大胖小子。”
“妈,这个不急。”
良辰放下碗筷,说回房还有些洋行的事要处理,就先回房了。
回了房间推开阳台的门,打上火,良辰倚着栏杆吸起了烟。
良辰掏出大衣内里一直不离身的怀表,打开,盯着怀表里裱着的小照片出了神。
照片有些许失色,但不同于老照片褪色,这张照片的掉色区域是从中间向外发散,看来是被人经常性的摩挲带走了颜色。
照片上,是一个留着学生头穿着老式学生服的小姑娘,露着牙齿笑的很灿烂。
照片上的,就是十几岁的景好。
良觉新在景家吃过饭后就早早地回了良公馆。
路上,他想起了白天景好提过他哥病的事。
良辰的心脏不好,是良家上下皆知的事情。
当时良辰还小,有天他跟郑秀说自己胸口痛,当时郑秀只当小良辰在开玩笑。直到后来郑秀忙完进屋见到了疼到在床上小脸发紫缩成一个团子的良辰,忙请了郎中,才知道良辰所谓的胸口痛其实是心痛,良辰心脏有问题。郑秀又悔又急又怕,急到跪下问郎中法子。从那之后,良家天天漫着中药味。
咚咚咚,敲门声把良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扣上怀表,塞回大衣内兜。
“进。”
良觉新刚半推开,一溜烟儿就从门缝里钻进良辰的屋里。
“咳咳,哥你怎么还抽上烟了?”
良辰又吸一口,弹了弹烟灰。
“哥你身体不好,就别吸了。”
良觉新自知拗不过良辰,就又继续说道。
“哥你知道吗,你的老毛病,如果放在国外早些医治,是可以治愈的,中药固然管用,但是不能根治你的毛病。我跟景好留洋学医,也见过很多康复的例子的……”
“觉新,我这陈年老毛病,汤药都停了好些年了,现在已经好好的了。”
小时候的良辰,自从被郎中诊出是心脏的毛病之后,就成了汤药罐子。
那时良辰的房间里,不可少的就是冰糖罐,每天良夫人都会哄着小良辰喝了汤药,就准许他吃颗冰糖。一开始他还会捏着鼻子喝药,有时还会苦到反呕,后来就渐渐习惯了。当时良觉新还说:“哥,你身上都被汤药腌出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