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间

到冀州州府所在地邺城时，日近黄昏，天边一抹晚霞绚烂。闻人珩一行人长长的队伍在笔直的官道上扬起一路烟尘。一众属官小吏带了人在城外迎接新任刺史。

这里是邺城南门，作为前朝的陪都，邺城城门高大而宏伟。

闻人珩看着城门，觉得莫名熟悉，仿佛来过。然而，他确信自己出生在并州的章武王府，从未到过冀州。

闻人珩下了马与众人见礼。

裴仪芝一路与闻人珩并肩而驰，到城外渐渐退到离闻人珩一骑之后。此刻她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姿潇洒利落。

一个属官在对面瞧见，便见缝插针对着闻人珩道：“世子妃飒爽不输男儿，果然是我大煜朝世家女子。”

其他人应声附和。

闻人珩在动身前来冀州之前调阅了冀州刺史府衙属官的档案，对他们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从事钱咏，负责协助刺史处理各类文书。

主薄孙正廉，掌州簿厅，负责户籍、缉捕、文书等文职工作。

州都刘庆义，掌州吏选署。

都尉卫绍景，统辖州郡兵。

医药吏姚杏，掌医药事务。

众属官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唯独不见医药吏姚杏。主薄孙正廉说冀州瘟疫未退，医药吏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应该正在清河郡施诊。

裴仪芝站在闻人珩身后，打眼望去，适才那见缝插针拍马屁的官员，正是他。

冀州刺史府官衙。

一路风尘，闻人珩召集属官议事，交代吴丞安扎营后来议事厅。卢子修也被他留了下来。

裴仪芝自去安排人布置内宅安置众人。

冀州刺史空缺已有月余，期间由主薄孙正廉代理。

孙正廉也算当地的大族出身，人又长袖善舞，这个代理职务被他当得有模有样，甚至幻想着，任久了便由他来做这个刺史也说不定。

听说要皇帝要派刺史来，他是有忧虑的。后来又听说来的是章武王世子，心就放下来了。皇室子弟，哪个不是养尊处优，好比之前的太子就是如此。他们哪里知道深浅，说句不中听的，黄口小儿不足为虑。打发打发也就过去了。这冀州刺史府呀，还得是他说了算。

不过这些，孙正廉也只敢心里想想，说出口，是断断不能的。

都尉卫绍景却说，章武王世子闻人珩统领的虎贲军很是有为，闻人珩在军中颇有声望。

州都刘庆义不置可否，他说，虎贲军将士前身大多出身程知凛的军中，是百战骁勇之士。这支军队能有为，可不见得是章武王世子闻人珩之才。

果然闻人珩的表现没有让孙正廉失望。他问了孙正廉当前冀州的瘟疫情况，便说，去岁水患泛滥，而今又遭瘟疫，冀州百姓民生艰难，本官到任第一要务便是杜绝瘟疫，州府其余事宜还是交由主簿代理。

孙正廉一番自谦，然后说，卑职定当尽心竭力。

闻人珩又问都尉卫绍景州郡兵的情况。闻人珩领兵出身，一番问话下来，果然句句都在点上，卫绍景便在心里认了这个刺史。

州都刘庆义执掌州吏选署，吏选在即，闻人珩便问他，今春的考核定下来了吗。刘庆义忙说，已拟好了方案，就等刺史大人到任后定夺。闻人珩称赞他思虑周全。

刘庆义不禁暗叹闻人珩了解下情之详尽，连春考都知道。

从事钱咏坐在末席，提笔一字一句记录了对谈内容，听到闻人珩叫他，也不放下笔，抬头看着闻人珩道：“刺史大人，下官在。”

闻人珩道：“你待会留下，帮我写一份布告。”

与各属官谈毕，闻人珩介绍了吴丞安，道：“这是我在虎贲军的偏将吴丞安，随我调任刺史府。他的将士编入刺史府府兵，刺史府府兵由他统一调遣。”

在军队体系中，府兵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大煜朝的府兵制度沿袭自前朝，府兵平时农耕、训练，战时出征，隶属军府管辖。各州刺史可以调遣的军队除了州郡兵外，还有府兵。不同的是，州郡兵由朝廷供养，府兵自给自足。

接着闻人珩又介绍卢子修，道：“这位是太医院的卢大人，医术精湛，奉圣上旨意，到冀州协助治理瘟疫。”

卢子修起身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卢浩，字子修，各位大人叫我子修便好。”

闻人珩又道：“眼下瘟疫肆行，邺城内尚在起始阶段，宜速战速决。今日起，邺城内的疫情防治交由卢大人统一调度。卢大人已草拟一份邺城的瘟疫防治方案，各位大人讨论下如何执行。”

直到月上枝头，闻人珩才回到内宅。

裴仪芝让春杏去安排人上饭菜。

先前她已遣春杏去前头看了几次，每次都回报说还在议事。裴仪芝便先用饭了，叫人在厨房为闻人珩热着饭菜。

除了出发前几天，过去一个多月闻人珩其实没有多少跟裴仪芝相处的经历。这几日赶路，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