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陆家这一辈的几个姑娘里，数五姑娘最乖巧懂事，从未见她与谁急过眼，平日里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更别提骂人了。

发完了火，顾思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他的声音。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愣在门口的王妈妈吓了一跳，以为又要挨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顾思玄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青葱如玉的手，由于太过震惊，不自觉合拢了双腿，竟是空空如也？！

他深深吸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掀开中衣的一角，瞥见那缕刺眼的颜色后，像是被什么烫了眼睛，立马钻回被子里。

他他他怎么变成女人了？！

是他爹想要个女儿，还是宛娘递给他的那杯酒有毒？

堂堂八尺男儿，一朝醉酒，醒来竟成女儿身！

这一定是梦，这一定是梦......

顾思玄在心里祈祷，打算再睡一觉，看看能不能变回去。

这方刚躺好，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姑娘，您没事吧？”

听见这声“姑娘”，顾思玄彻底清醒了，拉开被子，凶神恶煞地看向帘子外的连皎：“你再叫一遍。”

“姑、姑娘？”

连皎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伺候了姑娘这么些年，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压力。

顾思玄如遭雷劈，颤抖着声音说：“拿......拿镜子来。”

连皎赶忙取了铜镜过来。

顾思玄紧紧盯着镜子，里面的少女不过及笄之年，肤白赛雪，面若桃李，眼尾微微上扬着，若是笑一笑，应当是娇俏可人的。

这副容貌生得极好，若不是此刻顶着这张脸的人是他自己，他都要心动了！

造孽。

连皎看着自家姑娘阴沉沉的脸，大气不敢出，偏偏王妈妈还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五姑娘，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您呢，您既然没事就——”

“知道了。”

顾思玄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本来想直接让人滚的，但考虑到眼下境况不明，还是收敛些为好。

王妈妈不敢再多说，连忙带着人走了。

今天的五姑娘吃了炮仗似的，一开口就是要吃人的架势，惹不起。

顾思玄冷静下来，方才听那仆妇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哪家的闺阁小姐，这里是不是淮州也说不准，如果他变成了姑娘，那对方岂不是在他的身体里？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闪过，他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连皎道：“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思玄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有点不适应现在的声音，“方才那老妇说什么来着？”

“老夫人请了宫里的嬷嬷来府上给姑娘们授课，估计这会儿已经到立竹堂了，姑娘您也该过去了，若是晚了，恐惹老夫人不高兴。”

宫里的嬷嬷？

所以这里是奉京？

他外祖父就在京城，若是能见到外祖父，就能把身在淮州的“他”接到京城来，只要见到“自己”，或许就有机会换回来了。

顾思玄心中有了主意，起身向外走。

“姑娘，”连皎急急叫住他，“您还没换衣服呢。”

顾思玄低头看了眼松松垮垮的中衣，耳根莫名有点发烫，小声嘀咕了句：当女人真麻烦。

连皎没听清他说什么，取来一件浅绿色的齐腰襦裙。

顾思玄看着复杂繁琐的服饰，果断放弃了自己动手的念头，闭上眼任由她捯饬。

换好了衣服，连皎叮嘱道：“奴婢听说徐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很是严格，姑娘昨晚烧了大半宿，今早才退热，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硬撑。”

顾思玄稀罕地摸着耳朵上的坠子，借着“烧糊涂了”的由头引着连皎把府里的情况套了出来。

一番听下来，他总算弄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陆家世代书香，陆老太傅是帝师，在朝中颇有威望。他现在的身份陆家五姑娘，与他同辈的姊妹有六个，下边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和他都是三夫人所出。

不过，听连皎话里的意思，三夫人对这个女儿并不重视，而是一心扑在年幼的弟妹身上。

顾思玄忽然有点同情陆五姑娘的处境了。

这一大家子人，光是想想就头疼。

＊

此时，立竹堂里。

蔡老夫人抱着年纪最小的瑞哥儿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徐嬷嬷拿了块糕饼逗孩子，六姑娘坐在三夫人怀里，乌黑的眼睛盯着手舞足蹈的弟弟，也跟着咯吱笑了起来。

王妈妈挑了帘子进来，看到这一屋子人，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低低叫了声“老夫人”。

蔡老夫人逗着孩子，随口问道：“五姑娘来了吗？”

王妈妈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