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篇(五)
皇子的话中,小江子窥到了“瑞”这个字的深意和份量,一时有些吃惊。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眉欢眼笑地谢恩道:“奴才谢过殿下恩典,谢殿下赐名!奴才定不负殿下所望,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至此,小江子有了新的名字——江瑞。
便是从此开始,他也开启了江瑞的一生,作为后来的皇帝爪牙和众人口诛笔伐的奸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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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养病的这段时日里,阿茹娜果真依言没有再出现。
可她人不来,信却是来的很频繁。
六皇子手腕处伤的厉害,完全不能发力。小江子便跪坐在一旁为他捧了信,方便六皇子观览。
小江子觉着这二人好生没意思。
六皇子说不想让阿茹娜公主看到自己的伤情,可为他看诊的医官却是阿茹娜的人,那不也意味着阿茹娜定然会知晓六皇子伤情如何,这般通信不是多此一举吗?小江子腹诽到。
六皇子将信读了好几遍,才令小江子将信好生收起来,对小江子说:“你去帮我把笔墨纸拿过来。”
小江子目光落在六皇子的手腕处,担忧道:“殿下的手还没好全……怕是不妥。”
六皇子一愣,方才如梦初醒。他已经太久没用到他的手了,恍惚竟忘了他的手伤。他失笑道:“是我一时忘了,还是你上心。”
小江子心说:那是你心大。而他是不得不上心。
“那你将笔墨拿来,我口授,小江子……不,该叫江瑞了。江瑞你来写。”
不仅六皇子对这个名字不顺口,连小江子也在适应这个新名字。
他垂眸道:“殿下,恕奴才愚钝,奴才目不识丁恐不能为殿下代笔。”
六皇子又是一愣,勿怪他下意识地忘了小江子只是一个奴才不识字这回事,实是小江子太过聪颖会叫人忽略了这回事。有时旁人不过随口说的一个成语,他非但能记在心里还能连蒙带猜地解出成语意思,用时从未说错。
于是写信一事便只能就此作罢,改为六皇子口述,由小江子代为转达。
左不过是劝诫阿茹娜修身养性不可性急、他伤很快就能好让她不要担心的话,小江子一一记下了。
六皇子生怕小江子没记住,问道:“你都记下了吗?可要我再重述一遍?”
“殿下交代奴才哪里敢不尽心?殿下放心,奴才都已一一记下,必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公主的。”
小江子这话答得不像寻常主仆间的恭敬刻板,倒像是和主人有些情谊的仆人才会说的话。
自六皇子为他取名开始,小江子便知六皇子待他是真的同寻常仆从不同了,他自要抓住机会,好好琢磨一番其中的相处之道。
他也是慢慢才发现,六皇子孤身在异国,要的不单单是一个忠心的奴才。他要的还是一个可以与之谈心的,似友般亲近忠厚的奴仆。
这也是为何他原先已经表现地如此忠心耿耿,也还是觉得六皇子与他之间是有一层隔阂在的原因。
小江子试探着问:“只是奴才不明白,既然殿下与公主都相互挂念,公主又是如此关心殿下,为何殿下却不愿让公主探病呢?”
六皇子的笑意淡了些,但他并非厌恶这个问题,只是说:“旁人嘴里听到的,总是没有亲眼见到来得真切不是吗?”
“她见不到我这副样子,我尚能安抚她说一切都能无恙的。可她若是真见了我这副狼狈模样,以她的急性子定又要气冲冲地同人起冲突了。何必叫她为难呢?”
他说着,似乎想象出了阿茹娜怒气冲冲扬着鞭子的可爱模样,嘴角又微微上翘起来。
但他手指忍着疼慢慢抚上脸颊时,笑意又停滞了,声调低落下来:“何况,我也不想叫她瞧见我这副难堪模样……”
人在自己在意之人面前大抵都是有自己的自尊的,不想让在意之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就如同他不想让轻舟姐姐看到自己受伤了的样子……小江子暗自点头,并不觉得奇怪。
但六皇子说着便投入了,他几乎是顺着说:“若你有一日也能遇到……”
这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不妥,便止住了,只是说:“罢了。”
六皇子自觉将想对阿茹娜说的话已尽数说了,小江子便准备奉命离开,不想他才走到门口处便被六皇子叫住了。
“我身边无可用之人终是不妥,待我伤好之后,我再教你学字读书罢。”
“在此之前,你若得空了便可看看我架几案上常让阿茹娜看的那些书,提前瞧瞧总是好的。”
小江子一怔,随即喜上眉梢,“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
并非做戏,直到出了院子好一大段路小江子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这怕是他到北狄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他生在贫困人家,从没正经读过书,但这不意味着他心里对识字没有渴求。从前六皇子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