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叶
放在眼里甚至……
雁回的心绪又拐回了自己的婚事,幸得我是遇了好姻缘,或许世间大部婚姻还是好的,并非全天下男子都如邵岑那般荒唐糊涂。
可惜了嫁人这么好的事情,瑕儿可体会不到了,如果——
“想什么呢?”李璧不知何时来到雁回身后,他递上一杯茶,手抚住新婚妻子的肩。
念着此事并不体面,可不好即时对他和盘托出,雁回默然不答,只是伸手接过茶杯。
手上和心头登时暖了几分。
可惜不便在灵堂亲昵,否则她真想立即扑进夫君怀里,虽不能告知他全部真相,如能哭诉方才受的惊吓,心中也能安宁许多。
雁回微微后仰,头靠在李璧身上,二人静默无言。
李家人赶到时已是第七日傍晚,不待歇脚休息,李母带着随行几人一头扎进灵堂里,先拜了往生者,又细细检视了布置,这才同雁回和李璧说话。
因是在自家母亲面前,李璧庄重了许多,一一介绍着目下情形。“停棺已第七日,暂擅自定了次日下葬。如有不合礼法之处,母亲可再吩咐。”
见雁回一直依偎着李璧,模样儿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李母也不多拿架子,挥挥手说:“不不,全部由少夫人定夺,原是你二人家里事情。”
心中并无过多主意,雁回便求证般地问自家婆母:“母亲,我未请和尚念经道人做法,此事可有不妥?”
不待答复,她又自责不已。“原是我自己心下忧伤,只想清静,或许害我母亲泉下单薄不自在……”
“儿啊……可别多心。”李母抚着雁回头顶柔声安慰:“你母亲同我去年还通过几封书信,她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不是那种穷究排场的人。不然可不早就细细叮嘱你多方筹办,怎会一字都未交代呢?显然是信得过你,想着你必定能懂她的心思,事事从简从善。”
“人来世上一趟,可不是只为荣华享乐。咱们两家自定亲以来,逢双之年每互赠节礼,我瞧得出来你母亲从不重繁文缛节,清朗端正,决不会同你计较那些虚的。她心里想的必定也是安安静静走了,我见她遗容平静庄然,这便是她自己意思。”
“我活到这般年纪,见了不少白事,也亲手送过自家亲人,深知其中道理。天命如此,我们留在世上,只要多尽力活得轻快些,就是不负先人厚爱。”
早已感激她率人前来,又听得如此宽心言语,雁回不由得含泪下拜,又唤了一声“母亲”。
李母将她扶起,流着泪不住地说“我的儿”“节哀”,反复劝雁回“好自珍重”。
因是孤儿出身,雁回父亲并无祖坟,当年去世后就葬在自家山林里。他的墓地毫无修葺,要待夫妇合葬,泉下团聚,再行立碑修坟之事。
墓碑雁回母亲生前早就请人刻就,现要加上李璧,他主动问匠人:“可将我写在雁回名字后,您瞧。”他提笔写下两行字。
女迟雁回
婿李 璧
又问雁回:“娘子看如此可好?”
虽感动不已,但雁回还是一口回绝。“这怎可,哪有女子在夫君之前的道理。再说这刻字原也是留好了位置,没法子把我更改到前头去。”
桂子更关心眼前的碑,不禁对匠人感慨:“这刻出来的字,和小姐手写的一样好看。”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雁”字,“这个字我老写不好。”
匠人见她兴味盎然,指点道:“得先写得好,才能刻得好。姑娘你瞧,先得描出字样,方好下刀呢。”
匠人将刻刀递到桂子手里,试图教她如何刻字。
桂子立即接过来笔比划一番,终究不敢当真碰到石碑,于是归还了刻刀,只用手指一笔一划描着碑上的字。
突然她似是发觉了什么,对雁回说:“你姓迟,你姨母也姓——不对,她是夫家姓池,而且是池塘的池不是你这个迟。啊,如此说来,那你现也姓李了。
“是啊……我早知我母亲娘家姓赵,但总是池姨母池姨母地称呼着,今日才发觉,池姨母原也是姓赵的。”
“你瞧这一众人等,只是两三家人,却几十个姓。”桂子笑道。
总觉得她话里另有思虑,秋妈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口:“桂子,还余一两日在此,你若是想回——”
“不了。”桂子明白所为何事,倔强地对秋妈妈说:“我是孤身一人,可没哪里要回的。”
次日一早,雁回同李璧在众人陪伴下送灵柩上山,墓地里果然杂草丛生。她原本就一路垂泪,好不容易因疲劳而一时忘却,此时想起父亲下葬那日情形,不由得又湿了衣袖。
杜妈妈告诉雁回:“夫人在世时行动不便,也未找人洒扫。”她先观察雁回神色,见小姐平静镇定,才多说了一句:“许是她念着合葬后再……”
“的确如此。”雁回淡淡地打断杜妈妈,开始拔去身边野草。
秋妈妈拉住雁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