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束玫瑰
原地,不知道自己被抛弃这件事好在哪里。
幸而这对夫妻对他还算不错,会给他买衣服和零食,领着他到小区里认人。那时候他叫时序,暂且没有姓。夫妻俩想办完领养手续带他去改个名字,可在那个节骨眼上,原本“无法怀孕”的女人拿到了孕检报告单,一家子喜出望外,与此同时,他就成了没必要存在的人。
之后,连时序重返当地的福利院。
小孩儿们整天围着他问 :“你不是被领养了吗?怎么又被送回来了?”
“是因为没讨到养父母的欢心吗?”
...
诸如此类的话,他一概置之不理。
没过半个月,他因为长得漂亮又被一对中年夫妻领走。
这回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劲。
这个家庭是有孩子的,可是小男孩儿长得和妈妈一点儿都不像。他的脾气不好,经常故意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冲着他妈妈大吼大叫,可女人仿佛听不见他故意闹出的动静,径直路过他来找呆坐在房间里的连时序。她蹲下,抓着他软绵的小手,眼里噙着光,声音低柔的像能摄魂的海妖,“我把你从福利院带回来,你得帮我个忙。”
连时序不懂,奶声奶气地问她,“什么忙?”
女人笑得更明媚了,轻轻道:“帮我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连时序抬眼,一下就看见趴在门边的小男孩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在他心里,自己才是家里真正的主人,亲生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无缝衔接的娶了这个女人,又因为她无法生育从外头领养了一个小孩儿才挤他的位置。
他奈何不了女人,便把连时序当作仇敌。
小孩子间的恶意因为披着“不懂事”的皮囊显得更可怖,他时不时搞出的恶作剧父母皆习以为常并不加以管教,毕竟亲生的和领养的,孰亲孰远一目了然。他没了束缚,做法越来越猖狂,尤其喜欢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关到卫生间,把门反锁,在外面掐掉灯光电源。封闭漆黑的空间让连时序极度恐惧,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叫嚷,惹得邻居报了警。
因此,连时序再次回了福利院。
不过,这次是个新的地方。
时间过去太遥远,他只记得门口种了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所有人都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甚至特地拉了条横幅。他在那儿短暂的迎来了人生中的快乐时光,但好景不长,年末福利院和一家音乐学校合作表演节目,学校的负责人来给他们上课,一眼就看中了他。
那男人已经上年纪了,满头白发,妻子却十分年轻。
他们高兴到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说他有天赋,是个学音乐的好苗子。
于是,连时序又被送到了新的环境。
他没有跟福利院的朋友好好道别,以为自己还会像先前那样被送回去。他坐在去往别墅的车上,脑袋里却在幻想和朋友再见时对方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可惜命运没有眷顾他。
他被夫妻俩留了下来,迅速办了领养手续,上了户口冠了姓。
从此所有人都叫他,连时序。
养父母挖掘到他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给他指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从接触各种各样的乐器开始入门。不止西洋乐器,民族乐器他也得精通,别墅里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是一对一教他的乐器老师,他记不清自己那会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总之梦里都在和乐器打交道,到现在一些冷门乐器放在他手里,他仍旧能玩出花样来。
八岁起,连时序便跟着养父母全国各地参加比赛。
他们给他定了规则,凡比赛必拿第一。
他们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需要看到回报。
连时序拿过冠军,却无法次次都保证自己是冠军。
高山之外还有高山,比赛里总能遇见比他厉害的人。
那段时间的比赛,连时序因为状态不佳,拿到的名次都不太好。当他拿着第二名的奖杯从台上下来,第一句话不是自我反应而是讨个夸奖,彻底惹怒了他的养父母。
与其他很多父母一样,他们认为孩子的成绩不好,总得给点惩罚,不然他以后照旧不把学习这件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有吃到苦头,才能长个教训。
他们将训练的作息表调整的更加严苛,完不成规定的任务连时序会吃不到饭,练乐器时走神会挨手板,比赛成绩不佳会被关小黑屋。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取得了别人大半辈子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养父母开始带着他出席音乐会,认识音乐界的各位前辈,与此同时,对他的管束也变得更加严格。
他们控制他的交友圈,他的兴趣爱好,他的饮食习惯...
甚至连他每天的穿着打扮都要按照他们的规划。
在难以喘息的约束下,连时序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灵魂和身体好像被剥离开,前者被飘忽,后者被关在笼子里。他是他们创造的优秀作品,标上了他们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