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欢
银矿是一个宝藏,只有强大的山神才能守卫这样的宝藏。
绛没有山神。
因而战火波及,部落覆灭,族人殒命。
荆欢和其他幸存者护送着他的阿哥阿姐逃了出来。
逃了很远很远,逃到了一个没有山林的地方。
绿鹂说,她要报仇。
阿哥说,他会陪她。
其他幸存者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要去绥国,是齐绥的战火使得他们失去家园。
他们离绥国的土地很近。
他们在等荆欢的回答。
荆欢的心却剧烈跳动起来,他升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念头。
“我去齐国。”
他要逃,他不要做娃娃。
“齐国也是害死我们族人的罪魁祸首,不能放过他们,我去齐国,用蛊虫杀了他们的皇帝。”
绿鹂盯着他:“你发誓。”
“我发誓。”
绿鹂递来一颗药丸,荆欢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但那又怎么样呢?
绿鹂又给了他很多药,一年的量,一年之后,他没有去找她,他会死。
他和他仅存的族人分道扬镳。
他们北上,而他南下,不停地南下。
他要逃。
他的身体里多了一只虫子,啃噬着娇嫩的花瓣,露出底下张扬舞爪的荆棘。
虫子令他痛不欲生,但他必须很节省很节省地吃药,直到他能配出解药,直到他能杀死身体里那只蛊虫。
他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在被蛊虫折磨到昏厥前,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呦,这里有一个漂亮小子。”
荆欢碰到了自己的第二个主子。
他是清倌馆的老板。
“小子,你不是齐国人吧?”
“你留下来,我给你一个身份,怎么样?”
荆欢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老板笑眯眯地收好他的卖身契,“你叫什么?”
“我叫阿昙。”
“哪个昙?”
“昙花的昙。”
“昙花的昙啊……这名字太精贵了,不好养,这样,你是这个月第十个进来的人,就叫月十好了。”
荆欢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名字,顺从地接受了那些和蛊药试炼比起来不值一提的调教。
他在齐国皇城有了容身之所,他有了月钱,他可以去买药材,可以安心地解决身体里的虫子。
可他做的事情,依旧不是正常男人做的事情。
他的第一个主子训练他成为一个女人,他的第二个主子要他雌伏。
他觉得恶心,那些男人痴迷的眼神令他恶心。
他终于解决了虫子,他可以长命百岁了,但他也迎来了自己的□□夜。
兜兜转转,他又变成了一朵待□□的花。
老板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叫月欢。
他叮嘱他,要时刻记得讨客人的欢心。
可是,最终买下他的是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叫顾让。
他的第三位主子。
她说,要他杀人。
她给了他一个安身的小院,和很多很多的钱。
他以为自己又要有一个新名字了,顾让却说,要他自己取一个喜欢的。
他捏着那一张银票,站在空旷的小院里,捡起了自己的第一个姓,但他不要叫松柏了。他不要坚韧,不要长命百岁,他只想有自己的喜好,讨自己的欢心。
他给自己取名,叫荆欢。
顾让是一个奇怪的主子,她训练他,也教导他。
她给了他一张脸,不用承受痛苦,只是一张青铜面具,盖住他过分惹眼的容貌。
荆欢的胆子在她奇怪的要求中日渐大起来。
他捧着平滑的青铜面具,人生中第二次鼓起勇气:“主子,我觉得这个面具太难看了,能不能换一张?”
顾让给他换了一张有着古老花纹的青铜面具。
顾让是一个大方的主子。
她给了他很多钱当作盘缠,要他南下保护她的哥哥。
他失职了,顾敛依旧出事了。
顾让没有怪他。
她是一个宽容的主子。
后来顾敛平安无事,带着满身功劳回京。
顾让出事了,因为他。
名节对于齐国女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尤其顾让还是一位公主,荆欢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坐在慎刑司肮脏的牢狱里,想,起码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墓碑上会刻着自己喜欢的名字。
可是,顾让救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