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专的生活，好像是午后的一场梦。

一切笼罩在朦胧柔和的金灿灿的光芒中，就像是叠加了时光的滤镜，而你躺在光里，被晒得暖洋洋，浑身舒展，半梦半醒。

只是梦时不时会被现实击碎。

你隔两天就要去一趟公安，配合警方调查取证。

钱权者建立起庞大复杂的交易网，将无数人卷入其中。你是几百名受害者中的一员，也是最关键的一员。

你不知道咒术界和政府是如何沟通并达成某种协议的。你问了夜蛾校长（他并不想告诉你，但你执意要问），你得知，杀了四十九个一般人的你，不是由一般法律制裁，而是由咒术界审判并处决。

死缓犯没有权利自由行动，你去警局时，必须有咒术师同行。通常是谁有空，谁就跟你去。

截至目前，高专里的所有人都陪你去过警局，除了五条悟。他没空执行这种简单的任务。

这天上午，野蔷薇陪你去见了公安，下午回到高专，她要上课。

你突发奇想地问她，你可不可以旁听。她说，这有什么不行，你来嘛，在宿舍窝着多无聊。

在教室，你看见了好几天没见的五条悟。

他看起来刚刚忙完什么事就匆匆赶回高专授课。他穿着通身黑色的私服，眼罩也换成了一副墨镜。

见到你和野蔷薇走进来，五条悟笑着对你俩打招呼。

“野蔷薇，草莓同学，下午好哇。”

他正侧首看向你，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滑下来，你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眼睛。

……

许多感受划过你的脑海，你试图从你有限的词汇中抓住最恰如其分的，去形容那双眼睛。但你失败了。最绚丽的修辞在那双蓝眼睛的光彩之下都会显得黯淡。

你的脑海只剩最简单的想法——

真好看。

如果能一直看着，就好了。

“草莓同学”……你没想到他会这样称呼你。从前许多人为你取亲昵的花名，那些人令你恶心。

可是，他给你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的眼睛那么蓝、那么亮，有如遥远的无限的蓝天。他的眼神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更像是赤子——充满轻盈的活性，他时刻准备好热情地探索这个不值得的人间。

你冲他极轻地点点头，接着就飞快地垂下眼帘，生怕他看出来你在胡思乱想。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外出做任务。这节课只有你和野蔷薇，你挨着她坐下。五条悟开始讲课。

……

他的教书水平，意外地很好。

能用最直白的、几乎是孩子气的语言，把深奥的咒术解释得透彻。你对咒术了解甚少，可你听他讲，也逐渐听得入神。

这位老师的小动作很多，一会儿背靠黑板、一会儿倚着讲台，手还闲不住把完整的粉笔掰成一块一块，惹得野蔷薇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知识储备浩瀚如海，思路过于活络，脑筋转得飞快，这些优点让他讲话有些跳跃，偶尔会前言不接后语，遇到这种时刻，野蔷薇就会打断他，要求他“说正常人听得懂的话”，他不会生气，只会笑嘻嘻地再讲一遍。

他让野蔷薇解一道大题。不用做题的你围观她。

有点多动的老师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粉笔头“刷刷刷”地摩擦黑板。两只手响亮地拍了拍灰。

你抬头看去。

黑板上，多出了粉笔的简笔画。

三个傻了吧唧的抽象小人，外加一颗长着大眼睛、看起来很呆的草莓。

“画好啦，”五条悟说，自满的语调像猫的尾巴一样翘起来，他转头看你，“怎么样，画得超好吧？”

有一个小人顶着海胆似的头发。你问：“……五条先生画的是大家吗？”

“是哦。”他伸手指那颗草莓，笑着说，“这个是你。”

然后，他抱臂欣赏他的杰作，不住地点头：“真是杰作啊。”

“确实画得很好呢……”你由衷地说。

“小枚，请别夸他。”野蔷薇对你说，“他有时候甚至在批改完的卷子上画画。要是有人夸他，他会变本加厉的。”

“欸——”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抱怨地说，“老师的画那么可爱，同学们看到了应该超感动才对吧。”

“五条老师，你上次在我的试卷上画画，只是为了掩盖你吃哈密瓜冰淇淋弄掉到纸面的污渍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的卷子发下来后一股子哈密瓜味。超讨厌啊。”

“野蔷薇不喜欢哈密瓜吗？下次换成抹茶味。”

“……五条老师，跟你说话真的很心累欸。”

……草莓是可爱的。

你想。

他把你和草莓关联起来，难道他觉得你是可爱的吗？

一个尖锐的念头突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