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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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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不觉绽开一个笑,又与他错开目光。她再未多言,径自走下梯去,蹑出几步,突然侧回身来,脸旁耳坠轻晃,一簇火红的明焰般立身青石阶前。

“峰哥。”她眼如月牙,“欢迎回来。”

天光渐晞,遍山融冰滴露。阶上少年回望着她,颔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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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雹打霜冻,镇南曲折的窄巷泥泞满布。

栅居檐下积水垂滴,四条人影各自蹲守踱步,听得远处车轱辘碾地,尽伸长脖子一望,只见巷尾拐出一个车头,矮矮两层口袋叠拴在车板,随那滚动的车轮不住跳颤。“来了……来了!”一干瘦的少年推着辘车,口里嚷得急,踏一双破麻鞋飞跑不停。

檐下四人忙拥上去,分头接住辘车,两个去搬车板上层的口袋,两个扒开下层的查看。那推车的支住了推杆,胳膊抹着脸汗,只在一旁大口喘气,看他几个连连呼出白雾。搬完头层,司兴淇合上干涩的口舌,来回去瞧地上二人:“怎么样?有吗?”

急扒开最后一只口袋,张祐齐膝盖托着袋底,手伸入内中一翻,痴在那里。他仰起眼,看向对面也提个口袋的周子仁,见对方摇摇头,更迷茫了脸色。

“……没有。”张祐齐道。

司兴淇瞪大眼:“一样也没有?”他不信这个邪,也扑将下来翻看,一壁厢乱问道:“那细辛、铜芸呢?还有甚么甘草桔梗——总归要有一样罢?”

张祐齐慢慢撒开口袋:“没有……都没有。”

“尽是干姜、戎盐一类,只有防护之用。”周子仁扎紧袋口,话音低疲。

“怎、怎么可能呢?”那推车的不敢信,“前日那大夫不是进来瞧过吗?他是大夫,难道不晓得要用什么药?”

想见那大夫模样,司兴淇霍地跳起来,只把口袋一撇,跌脚恨道:“那大夫便是走个过场!才半个时辰就着急忙慌要出去,赶着奔丧呢!”

“便是他晓得要用什么药,官府也不会给我们。”检看下层口袋的汉子还扶在车边,这会儿眼盯着车上粮袋,阔脸一片灰败,“就送这么几袋粮,还尽是些糠秕,那里会拿银子给我们买药。”

众人这才向车板望去,见余下几只口袋鼓鼓囊囊,绳口俱已扯开。“今日又是糠?”推车的急了,“一点米也没有?”

那阔脸大汉满面厌烦,抓一把稻壳摔回袋里:“还米呢,糠都不给你磨碎。”他一屁股坐到车边,两张大手掩住脸膛,“我们便也罢了,横竖往日吃的也只这些。可病人那里吃得?”

众目相觑,司兴淇朝地上小儿看去。“不是说官府疑心那粮吃不得,尽要烧掉么?”他低声急问,“既是要烧的……难道也不能分些与我们?”

“那夜在印府,镇长确说过要烧的。”周子仁正自望那辘车出神,“听闻金家姐姐也曾进言,将一些待烧的粮草送与我们。只不知后来有无变数。”

那汉子撤下遮面的手。“那是中镇人的官府!我们算甚么?吃糠的畜生罢了!”他脸红脖粗道,“粮草便是一把火烧尽了,也不会分与我们吃!”

这一通嚷嚷实在丧气,几个少年默住声,只周子仁起至车旁,捞一把糙刺的稻皮在手,细细捻搓。“好在不缺柴禾。”他回看向张祐齐,“给病人吃的便煮久一些,煮烂一些。往后再想法子买些米。”

对方醒过神:“对,明念姐每日送来十好几筐,现下各户都不愁柴禾,煮久些再吃。”他振作神色,见得口中呼出白气,忙又搓一搓冰凉的手背,“眼看天越来越冷,便是衣裳不够,有柴也不怕受冻了。”

车边的那汉子却脚一蹬,踹得那辘车猛然一晃:

“他们玄盾阁有的是金山银山,不送药,不送米,倒只从山里捡些柴禾送来!”

几个小的登时愕住。街头静下来,只檐下滴着水,那辘车摇摇晃晃地响动。周子仁立在近旁,手心还握住那捧稻壳,另一只手轻轻扶稳了车身。他少有脾气,此时却一言不发,与那汉子隔一块车板相对,虽是各看一边,竟好似僵持不下。

“不能这样说。”张祐齐站起身,“明念姐自来与她爹娘不和,自己穿的一向也是旧衣,那里有什么余裕。何况那日她已是舍命救张婶,眼下还每天过来……必是担着罪,不定要受什么罚的。”

那汉子将脸别开,周子仁依旧默在原处。

见一大一小仍不吱声,司兴淇连忙帮腔:“祐齐说的对,她李明念是她李明念,原也不是代玄盾阁帮我们。”

他凑近小儿身旁,手肘轻搡过去:“不过……她好歹是阁主的女儿,能否想些法子,向她爹娘讨点儿银子?你也晓得,实在缺不得药了。当是我们借的也好,等过了这一关,我们一定还她。”

“对,对!”那推车的连口附和,“我们一道凑钱还她!”

周子仁扶在车旁,苍白的脸神色黯淡。“事发那天,我未与阿姐一道回去。她腿上添了两处重伤,接连几日不让我诊脉,大约是因内伤也严重。”他垂眼道,“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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