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
七月流火,本就是一岁中最热的时候。可建安今年的气温却高的属实有些吓人。
冰盆里的冰很快就化成了水。长安敲了敲书房的门,想要进来换冰,被姜芙阻止了。
“我们需要出趟门,晚膳就不必准备了。”
叮嘱完长安,她拉着唐瑾就出了门。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正盛。因为出来的急,马车内未设冰盆,两人的衣衫不一会儿就被汗水浸湿了。
唐瑾拿起绣帕,替姜芙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问她:“为何走得这般急?”
“再晚就来不及了。”
姜芙摇了摇头,认真地注视着唐瑾的眼睛,“阿兄,我问你,古月姐姐的父亲,是不是刘太傅?”
那玲珑折扇上的楠木花纹,正是一朵印有十七枚叶片的重瓣莲。
重瓣莲并不罕见,且一般都以双数出现。除折扇外,单数十七的重瓣莲姜芙只在两件物品上见到过。一个是古月的荷包,还有一个是姨母送她的那面皮鼓,两样物品俱出自章薇之手。
若那柄折扇也是章薇做出来的,再加上唐瑾“恩师遗物”的说法。那么,章薇与刘泽骞有旧这一点便不难猜。
可如何认定刘泽骞就是古月的父亲呢?
古月曾说过,唐瑾高中状元那日,拿了皇帝给的赏银就要来替她赎身,却又不娶她。她去问唐瑾,唐瑾告诉她,古月是他恩人的女儿,他得了恩人的嘱托要好好照顾远他远在建安的爱女,是以领了赏钱就想去将她赎出来,并未考虑其他。
姜芙听了以后还好奇,古月的父亲分明还在人世,若有闲将女儿嘱托给唐瑾,为何却不肯将她接到身边好好照顾呢?
若那恩人是他的老师,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刘泽骞身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他一生志洁行芳,无妻无子,若突然多出一个堕入了青楼的女儿,势必影响其多年以来的贤名和威望。
“是。”
果然,唐瑾垂下眼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在青州的这些年…先生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女儿。”
美人斋到了。
姜芙拉了个伙计便问: “崔掌柜呢?”
伙计皱了皱眉,“掌柜的今日不在,应当是去允棠阁了吧。”说完又嘀咕了句:“奇怪,明明还没到结算的日子。”
美人斋和允棠阁这些年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古月常常会介绍大顾客到允棠阁作妆,姜芙也会分一些抽成给她。每到结算日,古月都会亲自来一趟允棠阁结算,还会挑些店铺内时兴的珠钗赠予她。
古月待她,一直都是极好的。
正如那伙计所说,今日并不是结算日,她不在,唐瑾不在,作为掌柜的史嵩也不在,缘何她会突然造访?
等等,允棠阁…
姜芙脸色微变,语气也严肃起来,“掌柜可明确地说了她去的是允棠阁?”
“啊…这倒没有,她跟车夫说去桐花街。可桐花街冷冷清清的,也就只有允…”
伙计话还未说完,姜芙就拉着唐瑾走了。
唐瑾被她今日的反常弄得有些懵,却并不着恼,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芙喘了口气,急切道:“楚子然的宅子也在桐华街。”
“前几日,我见到了楚夫人,她来建安了。”
夏日的午后最是热闹,随处可闻蛙鸣蝉噪,延绵不断,此起彼伏。
“这宅子这样小,如世子这般养尊处优的人,倒也住的惯。”
古月将楚宅环顾了一番,轻摇团扇,涂了丹蔻的玉指在扇柄上轻捻着,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团扇上绣了一朵杏色的芍药,颜色清淡素雅,似能驱散一丝夏的暑气。
她对面坐了一位妇人,身着锦绣八福裙,头上饰以钗环若干,一副雍容沉稳的打扮。
此刻,妇人脸上却满是焦急之色,眼中还隐有哀求。
“小芷,算我求你,帮帮子然吧…”
小芷是古月的闺名。她在楚府时原名楚芷,是楚逢的“庶女”。
“哦?”
面对妇人的哀求,古月神情不变,继续摇着那柄团扇,“如今靖王也薨了,崔家大不如前。楚夫人凭什么觉得我能保住世子?”
“那你还…”
楚夫人捏紧拳头。
对面的女子艳若桃李,一如那贱蹄子生前的模样,不过她已经顾不上恨了。
楚子然已有十日未回府了。
恭王在世时,他弹劾靖王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靖王势大,不好惹,她便怨怪了他几句,却也没多说什么。
后来,恭王去世了,楚子然失去了倚靠。她慌了,楚子然却告诉她,嘉宁帝非但不会怪罪他此前弹劾靖王的行径,还会给他升职。
很快,楚子然成了御史中丞,承旨四品,她这才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