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
即便那剑法再怎么容易学,三日时间,一个全然没有武功底子的秦可言,对于那剑法的掌控也算不上好。但离开时,秦可言却不再似之前一般抗拒,满怀信任地看了韩溯川一眼,便十分干脆地跟着已在谷口等待着的女子离开了。
楚弦将二人眼神交换收在眼底,回程时瞧见自己种的一片花海,却觉有几分轻松。
她实则算个优柔寡断之人,总想挣个十全十美的结局,但当事情逼到了眼前,选无可选之时,却忽然明了钟情所言,人活于世,当及时行乐的心意。
行走在烂漫花海中的青衣女子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着身后那分明藏了些许事情,却还要故作轻快的俊秀男子展颜笑道:“我请你喝酒吧?”
男子微微一顿,对上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眼,许多话都无需多言,唇角轻扬,只淡声答:“好。”
那青衣的女子宛如多年前搅乱问柳山庄山水的调皮少女一般,兴高采烈朝着一棵棵树下找了过去。她找酒全然靠鼻子嗅,动作不算太雅,趴在地上时,整件衣裳都能沾染上泥土。
韩溯川一向是个爱整洁的,从前其实并不喜欢她总是将自己弄得脏乱不堪,但此刻却有些觉着,那些事情并不重要了。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快活,她要如何,又何必强加枷锁?
秦可言的出现于他而言是好事,提醒了他,他还得上一趟天山,而那决然是九死一生的一战。他十分庆幸,楚弦之前并未答应他成亲一事,若他未能安然下山,岂不是,耽误了她往后大好年华?
此刻,他们还有一个多月的快活日子,便是上天给的,再好不过的恩赐。
谷中的日子过得清闲。
二人虽从不谈及此事,但都心知肚明终有那么一日会分离,在这默契下,这些时日确是过得十分肆意痛快。
钟情亦是看出几分二人间缓缓流淌的温情,不禁露出几分不舍。
她趁着韩溯川外出联络邱天时,劝楚弦是否可以改变主意,而那已然下定决心的女子却是十分潇洒地将近些日子整理出的药方扔给了她,眯眼望着灿灿日光:“这世上,不会所有好事都落在一人头上,我有曾经三年,有这段时日,已然十分知足。未来江湖路远,彼此再见,还能平心静气打个招呼,便是上天垂怜。”
钟情听出了话语中几分寂寥,强忍着眼底泪水,不再多言,准备离开。
“钟情,”楚弦又叫住她,风华绝代的面容上露出几分赧红,“他前些日子想娶我,你说,我是不是该答应他?”却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定下,“遗憾,总要少些才行,你帮我准备间婚房吧。”
“婚期呢?”
楚弦眼睫低垂一瞬,掩去一瞬而过的黯然,忽而扬起一抹狡黠笑意:“十月初八。”
钟情一怔,急急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应下了。
青衣女子便欢喜地抱了一坛酒,坐在谷口那棵老树前等着。
夕阳西下时,白衫剑客缓缓走近,瞧见她时顿了顿,而后步子快了些许,及至她面前三尺,伸手触及那面带笑意的女子双手,凉似冷风。
他微露不满,手却未撤回:“等了多久?吹得如此凉?”
女子蹬鼻子上脸从来有一套,顺势便将手塞在他手中,让他捂着,更是死皮赖脸道:“不久不久,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韩溯川有些许无言,却又是开心的。瞥见一旁的酒坛,一挑眉梢:“今日又是什么酒?”
楚弦眼睛一眨,就开始乱编:“我们谷中每年总有两个月,会有梅花从天而降,我捡了花瓣塞进酒坛里,酿出一坛冷梅香,韩公子可要一品啊?”
这位韩公子失笑,抽出一只手来拍开坛封,轻轻一嗅,好整以暇望着这胡说八道的请客人:“可我未闻见丝毫梅香?”
请客人眼睛一转,笑意丝毫不减:“那便是我小器了些,酿酒时放的梅花太少。”
“哦?放了多少?”
青衣女子含笑缓缓凑近,在他耳旁轻轻吐气:“一瓣。”
“为何只放一瓣?”男子声音愈发低沉,目光亦是愈发幽深。
“因为啊……”她有意无意,嘴唇擦过他的耳垂,抬眸时,对上笑意更深的那双黑瞳,语气略显轻佻,“韩公子家财万贯,若这坛酒能卖你个好价钱,我那一瓣梅花酿就的冷梅香,便能挣出一份不小的家业来。”
“奸商。定价几何?”
“我亲手所制,价值百金,如何?”
韩公子唇角微牵,未说买,未说不买,只先饮了一口,当即皱了眉头,失笑道:“好歹有些酒味吧?”
奸商窝在他怀中,偏头一脸无辜:“有呀,韩公子莫要信口雌黄。”
看这架势便是要耍赖到底了,韩溯川双眼微眯,不欲争论,又含了一口,便低头渡进她口中。
双唇分离后,他抚着她的脸颊,温声问:“可有酒味?”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