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拄着杖边走边欢喜道。
行至两人面前,老夫人端详了会儿蓝衣女子,手搭在那位名叫新蓉的妇人手背上,欣喜道:“清袅娘子出落得愈发似你了。”她刚触上新蓉的手背,老夫人知觉一股寒凉从自己手掌蔓延全身,心疼道:“快,快随我进府。”说着便将新蓉往府里引。
新蓉泛白的嘴唇浅笑着,道:“好,那新蓉就听老夫人的。”说罢,她接过女儿递给她的伞,随着老夫人先行一步。
应昭昭见状,从门房手里拿了伞撑开,捻起裙摆向矗立在雪地中的蓝衣女子边跑边欣喜道:“清袅阿姊!”说罢猛地扑到卫清袅身上,环住她的脖子抱紧她。
卫清袅要比应昭昭高半个脑袋,看着也要稳重许多,她笑笑拍拍她的背,宠溺道:“阿姊都快喘不上气了。”
应昭昭连忙松开手,傻乐道:“昭昭就是太高兴了。”
卫清袅无可奈何地在应昭昭额头轻轻一点,“你呀,怎么还跟儿时一般。”说罢,身后婢子递上来一个木盒。卫清袅接过又有些犹豫地给了应昭昭,瞧着她呆愣的模样,微微笑道:“生辰礼。”
她犹豫并非是不想送,而是觉得自己送的贺礼定是比不上其他人的珍贵。卫家自卫平拙离世后便萧条了,加之新蓉病重又需汤药治病,家中情形自是比不得当年。
应昭昭原本也没料到她会给自己准备生辰礼,她家里的状况应昭昭是知道的,再者两人也多年未见兴许她都不记得。应昭昭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条坠子,用绯色流苏串着三颗黄豆大小的蓝田玉。
应昭昭小心翼翼将木盒合上,笑盈盈道:“阿姊还记着昭昭的生辰,阿姊有心了。”随后挽着卫清袅进了府。
巳时末文武百官纷纷下了早朝。刚从宣政殿出来,裴无端面前迎上来一位公公,应该是高公公手底下的人。只见他将一件玄色银丝大氅呈给裴无端,低眉顺眼道:“圣人担心仆射受凉,特命奴才在此侯着仆射。”
裴无端接过大氅,顺手一甩披在肩上,道:“替某多谢圣人。”
临近大明宫宫门,裴无端远远发现宫门外常周撑着伞来回悠悠踱步。于是他加快了步伐,走近一看才知道,常周冻得直打哆嗦,边走边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胳膊。常周见裴无端出来了,立马跑上前去给他撑伞——真奇怪,没人给仆射送伞吗?还有仆射身上这件大氅是哪来的?
常周越想越不对劲,担忧道:“仆射……圣人是不是责罚你了?”
责罚吗?硬要说有,圣人又没在明面上罚他,可要说没有,让他淋着雪出宫又算什么。
裴无端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不想说,常周也不再逼问他。两人发现前方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马车中走下来一名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温婉,应该是朝中哪位相公的掌上明珠。
宫中皆传,此次上元朝会圣人与太子有意为广平王李瑜选妃,而太子妃吴氏心中最称意的女子就属郭太傅独女,郭蕙。
裴无端没在意她,与她擦肩而过,而郭蕙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的脸上,在经过他身边后仿佛确认了什么,叫住了他:“等等。”
裴无端缓缓转过身,低眸看着她,不语。
郭蕙也一言不发,她瞳孔微怔,眼睛定在了裴无端的脸,只见她缓缓抬起手,准备触摸裴无端左脸颊上那一道小小的疤痕,她明明记得那个位置应该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啊。眼瞧着就要碰到那处凹陷了,却被裴无端用剑柄挡开了。
裴无端冷冷道:“自重。”
郭蕙朝他尴尬笑笑,:“蕙娘非是有意要阻了郎君的去路,只是想问问郎君……”说着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颊,“此处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裴无端道:“没有。”他不愿再与郭蕙有更多的交集,抬脚离开了两步,又听身后的郭蕙轻声唤了一句:“阿慎。”
裴无端又顿住了脚步。他知道,他从第一眼就知道她是郭蕙!当年趾高气昂地羞辱他的阿爷,还将小妹推入湖中,害得小妹差点儿淹死,而她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口咽不下的气!可笑自己现在还不能杀了她——在大仇得报之前。更令他觉得可笑的是,这偌大的长安,“阿慎”二字只有她郭蕙记得。
郭蕙转过身,两眼泪汪汪地道:“郎君真像蕙娘的一位故人。”
“这位娘子认错人了,我家仆射并无‘慎’字。”常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解释道。
“并无……?”郭蕙愣了愣,这个字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裴无端将剑紧紧握着,手指捏得发白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郭蕙身边的婢子看她有些失神,便窃声道:“娘子该走了,太子妃还等着呢。”郭蕙没有理会那个不知礼数的婢子,她一直不忘在裴无端面前维持名门闺秀的模样,“今日算是蕙娘失了礼数,叨扰……”
裴无端多年前就已经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如今他连敷衍郭蕙一句都觉得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