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
“师父。”
三姐出城后前行了十几里,终于借着寥落疏星的光线瞧见一人一马的影子,她下马快走几步,果然是计磊站在路边。
“师父,您见到师姐了?”三姐试探着问。
计磊牵着马转过身,“不曾。”
寒风呜咽,平添许多凄清,计磊利落地翻身上马,问她:“城门关了?”
三姐先点头,而后又出声答道:“嗯,守城门的兵士说不远处有家客店。”
她说话时也握住缰绳骑上马,“不然我们仍去庄子上?”
计磊沉默片刻,道:“你带路吧。”
三姐心知师父与师姐分别,心情抑郁,又不愿让他人看见自己的不妥,一言不发,只在前方带路。
到了地方自然也是三姐先安排好房舍和酒菜,再请师父上楼用膳。好在客店在村落中,菜蔬都有现成的,三姐又去拴好了马,听着野外秋虫悲鸣,还是迟疑着敲响了计磊的门。
“师父,是我。”
她听见里头计磊叫了声‘进来’,便推开了门,见师父正独酌无趣,道:“不如我陪师父一起喝几杯?”
计磊瞟了她一眼,“若无事,就回你房里去歇着。”
师父虽冷淡,三姐恍若不觉,笑着走过去,“确实有件事要禀报师父。”
她便从那日鲁印与小太监的冲突开始,将王满才宴请她和徐龙庆一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三姐正预备问问计磊的意思,却听他冷声道:“不过一个阉人,也值得你费心思?你要是不多管闲事,怎会授人以柄?”
她只觉心神一震,反驳脱口而出。
“可是,只因人的身份不观其言行就无端贬损他人就是对的吗?弟子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话一出口,她看着计磊冷凝的神色,不禁有些后悔,于是接着说道:“师父,历史上虽有弄权的奸宦,亦有如龙亭侯、三宝太监这样的人物,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
计磊依旧沉默不语,甚至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三姐本是来劝解师父宽心的,谁知反令他更添了烦恼,一时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半晌无言,只好说起太子,“听闻太子尊贤爱才,品行方正,又有旷世逸才,风流蕴藉。若能投入太子麾下也不错,只是还要请教师父,这回我该如何答复。”
“三天前的事,你这会儿才同我说,难道是真心想问我的意见吗?”
计磊哼了一声,“牵扯上太子,别管你愿不愿意,安心准备好投效就是。”他放下酒杯,“你自去休息吧。”
“师父,弟子这就走,您别生气。”
三姐赶紧赔罪,奈何师父不应,她也不敢再纠缠,离开时心内终究堵着气。
若是旁人心存世俗偏见,三姐还处之泰然,认为将来可以改变她们的想法;可碰见自己身边的人不理解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能与之论辩的长辈,心中的不平之气就难以疏解了。
同时她也清楚认识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真正能理解她的只是少数,或许这辈子也难以遇见一个。
*
送走计红胜之后,三姐照旧忙碌着,不过十日就听说薛家招徕了一位厉害的老农,尤其擅长观测天象,裁度播种收割的时机。同时,京城中另一家车行的掌柜死了儿子,抛售家产回了老家。
三姐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简单。不仅将薛家牵扯了进来,更是太子在显露獠牙。
她只好找到宝钗解释此事,两人商议该如何行事。
这些日子薛家改换门庭,很是参与了不少京中的宴饮,宝钗对如今的局势也有所了解,“中宫之位空悬多年,近来圣上宠爱吴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登州平乱三皇子人在京城却也分到了功劳,吴家亲近之人多方称颂三皇子,为其造势。太子虽然素有美名,可久居深宫,外家不比吴氏显赫,也不知将来如何。”
宝钗言下之意,太子面对如此强劲的竞争对手,或许有些忙乱,才如此着急地抓住机会,施展雷霆手段,招揽刚刚脱离商贾身份的新贵。
“何况我们前番进献农具,可是直接送到了太上皇的桌案上。”
三姐与宝钗面面相觑,到了如今这地步,尚且还觉得不可思议。
从龙之功虽好,可风险也大得很。太子与三皇子争夺之势初显,投入一人麾下,难免会遭到另一位的打击。
这种事历来只有做忠于当今的纯臣才能降低风险,可惜薛家、徐家、三姐,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会备一份厚礼,请妹妹转交王公公。”沉吟许久,宝钗下定了决心,此刻再摇摆不定也无用了。她看三姐似乎有些不愿,安慰道:“妹妹一向有大志,如今太子的赏识正是个机会。”
三姐性子太强,最厌恶有人逼迫她做事,何况太子弄出了人命,只怕三姐轻易无法接受。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