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行2

马车颠簸一路从宫门到了上京城中，白商坐在车中一脸魂不守舍，而身旁是一言不发的无患和素萍。

暗卫则坐在车夫旁边，一条腿耷拉在车外，时不时四处观望。

这时车里忽然传来了素萍的声音。她声音仍带着些许虚弱，见白商六神无主，便问道：“二殿下与殿下素无往来，为何今日特意相送呢？”

白商闭目，将头靠在车厢上，深深叹出一口气，眉头轻轻蹙起，或是烦闷，或是惧怕，不愿再提，所以并未说话。

素萍便也不再讲话，马车之中顿时又静寂无声了。

很快，马车出了上京城，便停在了上京城门口。许是开了春，城门口的人也多了起来。

白商掀开帘子便看见杜孟秋站在那里，像松柏似的。杜孟秋望见了她，她不自在地微微笑了一下，便对他道：“杜公子快上车吧。”

杜孟秋也回以微笑，却更不自然，他很快上了车，独自坐在马车的一侧，声音很轻，道：“见过殿下。”

白商这才忽然发觉，只一段时日未见，他似乎消瘦许多，眉眼之间多了一股病色，让人更觉怜惜。

她不由得多观察了一眼，却见杜孟秋别扭地侧过脸去。

他原是特意穿的领子上带有绒羽的衣裳，这一侧脸，绒羽便离开了脖子，显现出他洁白脖颈上的褐色的痕迹。

很容易便吸引了白商的目光，她猜想这些痕迹的来历，脸面一红，果断将目光移走，避开这略带淫靡之色的场景，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至此，马车一路北上，耗时几天，终于在一天傍晚到达墨苏镇。

墨苏镇临墨苏江，历史悠久。至于是先有的墨苏镇还是先有的墨苏江，已经无从查证。小镇看着荒废破旧了些，但还算淳朴。

暗卫和素萍走在前头，挑了一家简朴的客栈，将一众人都安置了下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暗卫和素萍两个人便总是冲在前头，白商未曾出过几次宫，无患不会与人打交道，杜孟秋又太过礼貌。

暗卫与素萍便俨然成了队伍中的大哥大，大姐大。

五个人将行囊放在客房中，便下来吃饭，挤一挤正好围在一张桌子上。当然，这个客栈之中也就只余下了这么一张桌子。

墨苏江，是由南往北的必经之地，于是便发展了码头，水路，很多商人做生意，都要从这里过。于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客栈生意算得上不错。

客栈不大，桌子与桌子离得不远，隔壁桌四个彪形大汉叽里咕噜讲的话全让他们听得个一清二楚。

“明日启程，莫忘了在江边拜上一拜。”一个大汉嚼着花生米，喝着酒神秘兮兮地对同桌的人说。

“为何？”第二个大汉问，剩下两个大汉在一旁听着。

第一个大汉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乐道：“你们三个初来乍到，不懂。在墨苏江这一块有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江神居住在江底，启航之前拜一拜可保一帆风顺。”

他乐呵笑着，又斜眼看着另外三个，挑眉道：“据说，若是足够诚心，江神还会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美满，发大财呢。”

“真的假的？”其余三个大汉异口同声。

“当然是真的啊，不然那些人怎么这么有钱，雇你我来护送呢。”

白商听见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叹出一口气，又继续吃饭。

许是声音大了一些，叫那个大汉听见，他直接拍桌而起，朝这边喊道：“哪个小子不服？出来比划比划？”

白商无奈地闭了闭眼，随即站起，粉唇轻启道：“是我。”

那大汉还以为是哪路不长眼的货色，敢来冲撞江神大人，却见站起来的是个姑射神人的女子，竟原地愣神一番，顿时没了气焰，讪笑道：“原是个小娘子，那便算了，不然江神大人怕是要生气了。”

白商突然好奇，兀自问道：“这是为何？”

那人道：“江神大人最喜女子，若在这个地界与女子起了口角或是打了女子，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灾祸。”

白商听了笑出声来：“说得神乎其神，有理有据。”又小声对素萍暗卫一众人嘟囔道：“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佛菩萨之类的。”

素萍笑笑没有答话，无患似乎只知道埋头吃饭，一桌之上，竟只有杜孟秋和暗卫愿意问她：“为什么？”

白商放下手中碗筷，似是已经饱了，但她方才也只不过是吃了几口面。只听她呢喃道：“若苍天有眼，必不会让无辜之人承受不白冤屈。”

苍天，甚有意味的两个字，既可理解为天上的神明，亦可理解为人间的皇帝。

杜孟秋顿时不知该怎么言语，却听见暗卫兀地笑了出来。此处虽离京城稍远一些，却也未至北地，他竟也不怕有人一路紧盯他们的言行。

白商见他作此反应，定然是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不由得高看他几眼。